还是在荷塘那里。
猛看见分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骑单车的高伟差点摔倒,然后连连眨着眼睛,似乎不相信立在他面前的人就是昨天放晚学拦截他们的分头。
“你,你……要干什么?”高伟看了看身后,大概是想看看火鸡和平头在不在。
分头说:“你放心,只有我一个人。”
高伟提高了声音,问:“你要干什么?”
分头抬起一脚,就朝高伟的单车踹去,单车“哐”的一声倒在地上。高伟涨红了脸,一句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因为他看见分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上拿着某样东西。
高伟去扶起单车,想走开。
分头站到了高伟的前面:“你小子别装糊涂!昨天的表现不是很好吗?干脆点儿!你不要告诉我说,你身上没有钱。不过,真没有钱,也没有关系,明天带给我也行。我看出来了,你小子有钱。顺便提醒你,我们要是想找你,你能躲得掉吗?”
原来分头是冲钱来的,这次他一个人来,无疑是想好处一个人独吞。
有两三个同学骑着单车过来了,不等高伟有什么动作,分头随意地把左手搭在高伟的肩上,微笑着。
那几个同学朝高伟看看,过去了。分头松了手,高伟下意识地朝分头的右手看看。刚才分头的右手仍插在裤兜里,那某样东西就抵着高伟的腿部。
“看来今天我只好自己动手了。”分头说着,用手在高伟的身上摸起来,很容易就把那张一百块钱摸了去—这一百块钱,是高伟今天早晨跟妈妈讨要来的。
分头的表情里有一种喜出望外。
“你告诉你那三个朋友,让他们每人准备两百块钱,就说是我借的,三天后还在这里见面。”分头想了想,“那天就是星期六,下午五点钟前,我要是看不见你,后果你自己去想吧。别给我耍滑头,我现在就认你了!这事要做不好,六百块钱,就得你一个人掏!听到了吗?”
“……听到了。”高伟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战抖了。
分头摸了摸高伟的脑袋,然后一晃一晃地走了。
高伟目送着分头,他乱糟糟的脑子里能明白一点:这就是他昨天主动的结果!
高伟的脸色灰灰的,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气恼地骂了一句脏话。
对昨天放晚学荷塘那里发生的事情,高伟非常愿意忘了。有了张一可的一声“爷”,有了张一可的跪下,有了张一可的玉佛被抢,他那点钱算什么呢?李春林和梁文学他们不也是被掏了钱?
事实上,就在今天早晨,当高伟揣着妈妈给的一百块钱时,他心情愉快,昨天的事情自然被他抛到了脑后。
可是分头偏偏不想被高伟忘记。那好不容易从妈妈那里磨蹭来的一百块钱,放在身上半个小时还不到,就到了分头的手上,就好像这一百块钱是特意为分头准备的。
更可气的是分头得了一百块钱,竟然还不满足,还想着要钱,而且胃口是那么的大,每人两百,梁文学、李春林、张一可三个人就是六百。
六百块钱是由高伟收齐了交给分头,还是要梁文学、李春林、张一可他们自己送来?分头没有说,但他的意思似乎要高伟收来,再交给他。
分头想得可真美呀!
高伟还想到了一点,就是会不会因为他好说话,那个平头,那个火鸡,也再找到他要钱?要是这样一来,他哪来那么多的钱?
与这些问题比起来,高伟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他怎么跟梁文学、李春林、张一可说分头的两百块钱?他们会听他的吗?他们不给的话,难不成真的由他一个人掏?三天后,他到哪里筹集这么多的钱?
高伟没有自由支配钱的权利,他的每一分钱都出自父母的口袋。高伟的父母虽然有些钱,但他们远不是百万富翁,今天早上妈妈掏出一百块钱时,因为心疼,盘问了高伟半天。根据过往跟父母要钱的经验,拿这一百块钱,至少要等到二十多天后,他才能再次要钱。
退一万步说,就是父母愿意掏六百块钱,高伟也不甘心—凭什么要他替梁文学、李春林、张一可掏两百块钱?
骑在单车上的高伟心事重重。
单车被分头踹了一脚后,不时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让高伟说不出的心烦意乱,根本理不出头绪来。
当学校出现在眼前时,高伟冷不丁又想到了梁文学的那句话,浑身像一下子被抽了筋。
昨天那突然的一句“你还不是乖乖地把钱掏了”,几乎把高伟打蒙了。后来只要想起这句话,高伟就愤愤不平:他是主动掏了,可是他与梁文学、李春林两人有区别吗?他们要真有本事,就别让火鸡他们掏,将钱一分不少地留下来。既然梁文学和李春林谁也没有做到这一点,梁文学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而相对于懦弱、脓包的张一可,他的“主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梁文学凭什么只抓住他不放?
如果梁文学把他的那句话再说到同学那里,那怎么办?
李春林也有把那句话说出去的可能。
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高伟紧皱着眉头。在车棚里,在高伟把单车摆放好之后,他见四下无人,用劲踹了一下他旁边的车子,于是一排车子齐齐地倒了下去。
看见倒下的单车,高伟的心情略略好了一些。
出了车棚不久,高伟看见了梁文学,忙在脸上堆起笑容,急走两步,走到梁文学跟前,知己而低声地说:“你放心,张一可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