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兮后悔了。
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捏诀变出幻镜,镜中灵缺依旧是那副懒懒的看书模样,仿佛上次与她见面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她开门见山:“灵缺你去替我将月老寻来,就说这差事我不干了。”
本来还懒懒散散的灵缺一下子坐直身子,问道:“怎么了?这么好的跟你心上人培养感情的机会,你就准备这么放弃了?”
灵兮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皱着脸道:“我怀疑他中邪了,这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煜华神君。”
灵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道:“那你以前本来也不认识人家啊,就那么远远地看了他一眼,接都没接触过你就擅自喜欢上了,连他的故事都是听的传闻,这不叫一见钟情,至多算是见色起意。再说……”
她转了转眼,八卦道:“他做什么了让你这样想他?”
问到这灵兮更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好半天才道:“你知道吗,上次你给我出的损招他全用在我身上了。”
灵缺愣了两秒,而后才后知后觉似的捶床笑了起来:“灵兮啊灵兮,常年打鹰,这下被鹰啄了眼了吧。”
灵兮却笑不出来,苦着脸道:“要命的是我还真吃他那一套。”
“啧啧啧,那就假戏真做呗,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这可是个人人艳羡的肥差。”
灵兮当然知道,就是知道她才中途反水,决定不干了。
“可是我这么做对三公主不公平,如果她就是煜华命定的姻缘呢。”
灵缺肉眼可见地抽了抽嘴角,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
灵兮又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灵缺正要回答,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兮丫头,忘了告诉你了,往生门只能进不能出,你这次若是完不成任务,老头子我也不知道如何带你回来。”
灵兮傻眼,看着画面中逐渐出现的月老矍铄的身影,讷讷道:“那我若是一直完不成任务,是不是就永远被留在这里了?”
“非也非也,你是因煜华他们而来,待他们百年,必然要到冥府再走一遭,届时你就可以随他们一道回来了。只是……”
只是人类寿命短则四五十载,多则百年,要等到他们一个个都寿终正寝,灵兮会首先崩溃的。
她突发奇想:“要是我把他们都杀了呢?”
月老悠然道:“别忘了他们如今也是凡人。”
是的,身为仙人,杀害凡人是会遭天谴的。
灵兮默了。
“哈哈,兮丫头别灰心,老头子一直很相信你的能力。还有这幻镜也最好别用了,毕竟不是凡间应有的东西。”
说完一挥手,虚影应声碎裂。这意思,竟然是不许她再与天界联系了?
转身,门外异样的气息让她一滞,她道:“谁?”
“是我。”
熟悉的,特有的,不急不缓的声音。
灵兮有一瞬的慌张,拉开门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于是她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你要杀谁?”公子渊迎着她的目光,依旧是那么温和,仿若在问今天的天气。
灵兮不答反问:“只听到这句?”
“是。”
按月老的性子,门外有人他应该一早就知晓了,不可能让他听到仙家机密,那眼下的情况,多半他也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所以她弯了眉眼,故作轻松地道:“你啊,不然我抓你来干嘛?”
公子渊也笑了:“我以为你只是贪图我的美色。”
灵兮道:“美色我要,人我也要。”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我还没想好。”
“可是我要走了。”
“是吗?”灵兮有一瞬的怔愣,他敢这么说一定是有了充足的把握,那她在崖底疗伤的这一夜,他们做了什么,让他现在这么有底气?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公子渊就拉起了她的手,灵兮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竹林里了。
“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破解了院门口的阵法却迟迟不离开?”
他停下步子,同时也放开了她的手,退出三步开外。
“你闭眼试试?”
灵兮眼神闪烁,却还是依言闭了眼。
“好了,可以睁开了。”
场景转换,眼前哪还有公子渊的身影。
“真是个傻姑娘。”
悠悠的叹息,说明不清是怜惜还是嘲笑。
“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灵兮朝着虚空喊道。
话落时,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慌张,也没有丝毫意外,除了不知何时哑掉的嗓子。
一步一步顺着他的话走进圈套的人,除了脑子苕掉了不会有别的解释。
“我不会伤害你,你可以乖乖等我,我只是不想你坏了我的计划。”
声音听不出方位,却隔得不远,显然人还没走。
深吸一口气,灵兮又问了个傻问题:“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一阵叹息,公子渊道:“这个问题对你们女人很重要?”
“对。”
“我不讨厌你,但就算我喜欢你,我终究是要娶南珊的。”
不讨厌,就是连喜欢都算不上,这个时候灵兮痛恨他的坦诚。
“所以,你故意与我这么亲昵,是‘美人计’?抑或是只是好玩?”
对面不说话了。
灵兮吸吸鼻子:“你这样很对不起南珊。”
“我的事不用你来评判。”
这次声音里明显带了些不耐。
呵,典型的渣男语录。
灵兮忽然就释然了,但她还想问:“为什么你一定要娶南珊?”
“那你又为什么要接近我?”
这个问题无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能说的秘密。
灵兮道:“你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下次见你我不会手软。”
连脚步声都没有,但灵兮就是知道他走了。
闭了闭眼,眼前还是那片竹林。一望无际,仿佛走不去一般。
困住她的是迷魂阵,这种不伤人只为拖延时间的“初级阵法”在仙人面前宛如障眼法一般不值一提,连天界最低级的小仙都能随手解除。
但眼下灵兮的灵力连低级小仙都排不上,破解这种简单阵法的要诀她也没有刻意去研习过,如今只剩下一种解决方法,也是所有阵法万变不离其宗的解法——毁掉阵眼。
万里之外,早乖顺地站在一旁的灵缺疑惑地问道:“仙君为何不让我告诉她她把夜沧上仙和煜华上仙认反了??”
月老抚了抚胡子,一脸得逞的笑意:“这样才有趣啊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