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正瞪着床上的人呢,闻言不很高兴地回了一句:“尊师姓顾,名青臣。”
顾青臣?!
赵锦乐倒吸一口凉气,前世那个惊鸿一现,治好霍乱又翩然离去的顾青臣?
他竟一直在黄家村!
赵锦乐脑子里闪过什么,但来不及细想,就被揉着眼睛醒过来的周折殷给吸引去了心神——
那人穿着裘衣,懵懵懂懂地光着脚就要往地上踩。
“周折殷——”
她情急下,喊他的名字,周折殷被她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呆愣愣地看着她,没动。
赵锦乐勉强跟张叔说了几句,把人送走,才急匆匆地又回来,拿扫帚把地上的瓷片扫干净,又半跪在地上,为他套上鞋子。
“好了,这样,你就能下来走路了。”她声音尽量柔和。
昏黄的烛火,落在她白腻的脸上,像是渡了一层柔光,连她脸颊上垂下来的碎发,都好像有了颜色。
寂静中,她垂下的眼睫,像是墨色蝴蝶,静静栖息。
周折殷慢慢伸出了手。
他摸着她的睫毛,眼睛中是孩子的天真与好奇。
他肯亲近她,赵锦乐已是激动得不能呼吸,攥着拳头,一动都不敢动。
然而很快他就失去了兴趣。
高大的身影奔着桌子上的水壶而去。水是早就烧好的,时间久了,并不烫,赵锦乐也就由着他去。
周折殷却好像没见过水壶似的,直接扬起脖子往嘴里倒,赵锦乐心酸又无奈,只好拿过水壶,在他警惕的眼神中,将水壶的水倒进杯子里,递给他,轻声道:“水不是你那样喝的。”
也不知他听没听懂,反正,他倒是捧着杯子,肯安静一会儿了。
樵夫媳妇在外面敲门,赵锦乐开了,樵夫媳妇就递了两只盘子进来,“他现在傻了,离不得人,你们在屋吃点吧。”
赵锦乐感激地笑笑,将盘子放在桌子上,尽量轻松道:“折殷哥哥,咱们吃饭了。”
“哇,有你爱吃的青菜,还有鸡蛋。”赵锦乐故作轻松地笑着,将碗筷都摆到他面前,菜也离他最近,“折殷哥哥,你看,来——”
她示范着筷子的用法,夹了两根青菜递到他唇边:“来,吃一点。”
他定定地看着她,很不给面子的没有反应。
“就张开嘴,好不好?”
她挠了挠头,“你看,啊——”她张大嘴,示范。
周折殷用宛如看智障般的眼神看她,推开她的手,自己拿起了筷子。
赵锦乐咳嗽声,悻悻地把青菜塞到自己嘴里。
她暗自嘀咕,连水都不会喝的人,会用什么筷子。
吃饱饭,周折殷就好像对什么都没了兴趣,闷不吭声地回炕上躺着了。
赵锦乐怕他给憋出什么毛病来,就小声哄他出去走走,连拉带拽的,周折殷终于冷着脸跟她出去了。
他原本的衣裳已经不能穿,在格外的嫌弃中被赵锦乐强制性披了一件黄樵夫的衣裳,上面的破布补丁,让他一直撇嘴。
得了,这位爷落魄成这样,骨子里的矜贵还是改不了。
赵锦乐牵着他的手。
周折殷本来不太乐意,但他手里的那双柔荑,温温软软,好像连骨头都没有,他也就没放开。
樵夫媳妇儿见他下地能走了,还啧啧称奇,说顾先生真是神医,先前病的都快上西天了,这会儿又跟没事人似的。
赵锦乐知道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就笑笑,不说话。
时间还早,村子里的老人们吃完饭,坐在家门口,和邻里话着家常,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村子。
赵锦乐笑了下,“折殷哥哥,我们去街上走走吧。”
黄家村与世隔绝,也没什么宵禁之类的说法,晚饭这会儿,街上人反倒多了些,不时有调皮的孩子,在街上窜来窜去。
赵锦乐牵着周折殷的手,在人群中逆行着。偶有学生的父母认出她,大声打招呼,又关切地看周折殷,问是什么时候醒的。
黄家村就这么大点地方,什么消息都瞒不住的,他俩这外地人,可是村子里的稀罕事,赵小娘子的夫君一直昏迷着,可不是秘密。因此见着周折殷醒了,自然也就十分好奇,七嘴八舌地问着。
握着她的手紧了,周折殷的神色又变得警惕起来,他抗拒着旁人的亲近。
赵锦乐反握住他的手,笑着一一回答:“哎,刚醒,以前的事都忘啦,人好好的就行,是,一定给他好好补一补。”
周折殷好像被她安抚住,不动了。
他抿着嘴不说话的时候,自有几分气势在,一辈子都没出过黄家村的村民们哪受得住,自发地离他远远的。
张婶子撇着嘴,这赵锦乐的丈夫啊,虽然长得俊,但一看就凶神恶煞的,平日里还不一定怎么苛待锦乐呢,看她瘦成那样。
赵锦乐哪哪都好,就是找夫君这一块上,实在是……
张婶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相了。
在外面逛了小半个时辰,赵锦乐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又想着周折殷不喜欢跟人说话,就主动牵着他往回走。
周折殷比刚醒时“懂事”了许多,虽然还不喜欢旁人接近他,好在,不反对赵锦乐靠近他了。
偶尔看不见她时,还会皱着眉下床去找她。
这样,已经足够赵锦乐欣慰了。
到晚上睡觉时,又犯了难。
就一床杯子,先前周折殷没醒时,还能凑合,现在周折殷已经醒了,她再这样,就有点占人便宜了。
赵锦乐红着脸,把自己的衣裳铺到地上,熄了灯,“睡吧。”
黑暗中,那人幽幽地坐着,不肯躺下。
“折殷哥哥?”
他别过头,不理她。
赵锦乐只好又爬起来,她把衣裳铺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件裘衣,勾勒出玲珑的身段,周折殷的视线落在起伏的地方,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平的。
他好奇地伸手去戳。
胸脯上的异样感,让赵锦乐一下就傻了眼。她看着周折殷认真探索的神色,脸又像着了火,她一把摁住周折殷的手腕,“别……”
他仰头看她,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是旺盛的求知欲。
赵锦乐把他摁回被子里,恼羞成怒道:“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所以我有的你没有,你有的,”她猛地咳了声,发现自己又顺了嘴,连忙移开眼:“睡吧。”
“硬。”
什么呀!
赵锦乐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床硬。
她没好气地将宽出来的被子掖进他身下,耐心哄着:“这样就不硬了。”
周折殷哦了声,终于肯闭上眼。
赵锦乐打着瞌睡,白天和孩子们折腾了一天,她这会儿也累的不行,见周折殷睡着,就回到自己打的地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安静的夜,只有风儿的拂过纱窗的声音,和不远处似有若无的虫鸣声。
“软的……”床上的人睡不安稳,喃喃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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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乐得去学堂,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周折殷还在熟睡。他睡着的时候十分安静,像个乖宝宝,然而一醒过来,又破坏力无穷。
赵锦乐揉着还发疼的脑袋,轻手轻脚地洗漱。
收拾完了,周折殷还没有醒的意思,赵锦乐没旁的办法,托黄樵夫照看好他,才带着大牛二牛去了学堂。
她上课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想着周折殷已经能听她的话,应该不会再跟刚醒来的时候那么暴力了吧。
又想着黄樵夫拍着胸脯作保的样子,才安下心,静心授课。
结果一节课还没上完,樵夫媳妇儿就拉着抿着嘴浑身不高兴的周折殷怒气冲冲地找上了门来。
赵锦乐正在简陋的黑灰墙上写着“大”字,远远的瞧见这二人身影,头皮顿时发麻,扔下书本,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嫂子,您别气,这是咋了?”
樵夫媳妇儿气得喘不上气来,指着周折殷:“你问他!”
赵锦乐抿嘴看他。
周折殷却是嘴巴一撇,一把把她抱进怀里,小声哽咽起来。赵锦乐顿时手足无措。
大男人家的,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哭,樵夫媳妇儿觉得很是辣眼睛,但不可否认的,也有些心软了。
赵锦乐一边拍着周折殷的背,小声安抚着,一边愧疚地看向樵夫媳妇。
后者摆摆手:“算了算了,他一醒来,就吵着找你,见不到你就摔东西,老黄差点被砸到,还是你看着他吧。”
至于又碎了的碗……
算了,碎碎平安!
樵夫媳妇怒气冲冲地走了,赵锦乐替周折殷擦干净眼泪,温和道:“折殷哥哥,锦乐在呢,没离开。”
“你,不见了。我找不到你。他们说你走了,我很生气。我不要他们碰我。”
他说的颠三倒四的,赵锦乐却知道他的意思,紧紧地抱着他,脸贴在他的怀里:“是锦乐坏,锦乐出来,没跟折殷哥哥说。折殷哥哥不生气,嗯?”
她只以为他现在清醒些了,应当不那么怕人,却哪里想过,他的清醒,他的不抗拒,底气都是有她在身边,他的心智和普通六岁孩子无异,若是离了她,哪可能不怕的?
他的头埋在她雪白的颈子里,闷声道:“不许抛下我。”
“再也不了,再也不会了。”
她眨去眼中的泪意,越过他看到院子里一群小萝卜头挤在窗边,探头探脑地挤着往外看。
赵锦乐哭笑不得,主动牵起他的手:“折殷哥哥,跟我去屋里。”
他差点砸了黄樵夫,肯定不能让他再独自待在黄家了,那就,留在自己身边吧。
赵锦乐回到屋里,拿起书本,开始重新授课。而那个不肯离开的男人则束手束脚地坐在最后面的一个矮凳子上,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村里的孩子好奇地回头打量他,都被他冷眼瞪了回去,吓得胆小的,差点尿了裤子。但是那视线,落在赵锦乐身上,又成了委屈的,乖巧的。
赵锦乐咳了下,掩去唇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的折殷哥哥呀,何曾这般可爱过?
上午的课业上完了,孩子们拎着书袋一哄而散。赵锦乐讲了一上午的课,嗓子有些沙哑,周折殷就殷勤地捧着杯子过去,让她喝水润喉。
因为孩子们只需要每天上半天时间的课,所以下午赵锦乐就空了下来,又想起顾青臣的叮嘱,就按他先前说的地方,寻了过去。
顾青臣家在村子边上,不很大,院子里种满了各种不认识的草药。
他们去的时候,顾青臣正在给他的那些药草们浇水,神态认真。
赵锦乐就拉着周折殷立在一边等。
自打到了顾家,周折殷就不像刚才那般安静,整个人可见的烦躁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烦什么,只是本能地不喜欢这个地方,不喜欢眼前的男人。
顾青臣浇完一遍水,张叔正好从屋里出来,谄媚着接过水壶,顾青臣才淡淡看向赵锦乐二人:“去屋里吧。”
周折殷不动。
赵锦乐拉了拉周折殷衣袖,他才收敛了些,不情不愿地跟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顾青臣净了手,示意赵锦乐把周折殷弄到竹榻上趴着,后者不太肯配合,最后还是赵锦乐哄着,才肯除去外衣,趴了下去。
顾青臣轻笑了下:“何必这么麻烦。”
赵锦乐眼见着他又要拿银针,头皮发麻道:“不用这么麻烦,他很听话的。”
顾青臣弯了唇:“不是怕他闹。”
一根银针插在他的谭中穴,周折殷猛地抓住竹榻的边缘,冷眼瞪着他,后背肌肉奋起,显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赵锦乐心缩了下,却见顾青臣又扎下一针,周折殷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却一声不吭。
一共三十六针。
不知周折殷是怎么忍下来的,到了后面,他连瞪顾青臣的力气都没有了,疲惫地趴在榻上,浑身被汗水浸透。但自始至终,他没有吭一声。
顾青臣从开始的冷淡,到最后眼睛里也带了欣赏。他是医者,最明白,这针扎在人身上有多疼。
赵锦乐死死咬住手腕,才没让自己喊出声。
好几次,她想说,不治了,看到周折殷这么痛苦,她宁愿他一辈子都是傻子,也不想他遭这么大的罪。
每每话要出口的时候,她又制止自己,周折殷还没有放弃,她凭什么?
她觉得这样平平淡淡就好,可周折殷是怎么想的?他果真就愿意当一辈子傻子,过着这她眼中的所谓安逸日子?
于是阻拦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到后面,赵锦乐已经不去看了。
她像鸵鸟一般,奔出了这个压抑的屋子,头埋在膝盖里,不想再看周折殷受苦。
顾青臣洗完手出来,赵锦乐一下蹦了起来,她眼尾还是红的,急切道:“怎么样了?”
“已经睡了。”
见她还是担心,又难得好心补充了一句:“他意志力很强,恢复的也不错,照这样下去,也许不出三个月,就能慢慢恢复记忆。”
“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着,有些失魂落魄。
既然折殷哥哥这么努力地想要康复,那么,她就不能拖他后腿。
她想通了,略带自嘲地笑了笑,“那我先,进去看看。”
顾青臣嗯了声,像是看穿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屋里,周折殷满身是汗地睡着了。
阳光斜斜洒进来,他的眉头,皱的很紧。
赵锦乐忍不住想要抚平那褶皱,手在碰触到他时,他却依旧醒觉地睁开了眼。
见到是她,他眸子里的防备又收了回去,倒好像是她的错觉。
他嘀咕一声,忍着疼从床上爬起来,汗湿的手握住赵锦乐的,“咱们走。”
他的本能让他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甚至会充满危险,他自己受折磨不打紧,但是,但是旁边这个人却不行。
为什么呢?周折殷也说不清。
他只知道,他必须带赵锦乐走。
他的步子还有些踉跄,赵锦乐忍着心酸:“折殷哥哥,慢些,我跟不上。”
经过顾青臣的身边时,周折殷忽然回了头,对着顾青臣比了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不许,不许他伤害她。
顾青臣只是淡淡的笑,像是没有察觉他的挑衅。
周折殷不只是头疼,身上也疼的厉害,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有几百只马在里面跑,可当他注意到赵锦乐看他时,他就忍住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本能,他永远不能让她受伤,不管是身体上的,或者是让她担心。
周折殷回到黄家,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也不管樵夫媳妇的冷眼,跑到屋里,抱着被子呼呼地睡着了。
赵锦乐知道他遭了罪,静静地坐在床头陪他坐了会儿,才轻轻的出了屋。
樵夫媳妇正在生活,旁边是洗好的青菜,并着几只鸡蛋。赵锦乐怪不好意思的,连忙道:“嫂子,我来吧,您先歇着。”
“嗐,我做惯了,你一边歇着吧,这哪是你这种娇滴滴的女娃子能做的?”
锅里油温升上来了,噼里啪啦地响着,樵夫媳妇儿利落地把青菜倒里面,拿铁勺扒拉着,抽空还看了赵锦乐一眼:“嗐,你也够辛苦的,好好的人就成了一个傻子。”
“没有,他,挺好的。”
“这倒是,看对你的黏糊劲儿,以后,也不怕身边有旁的人了。”
“不过,”菜炒好了,樵夫媳妇又灌了水,烧上,压低声音道:“锦乐啊,你还年轻,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看她茫然,她忍不住又补充一句:“他现在傻了,你别那么轴,总不能后半辈子就守着一个傻子过。”
赵锦乐一瞬间很想说,如果他傻一辈子,那她情愿守他一辈子,而等他清醒了,才是他们真正分开的时候。
然而这种话,又哪是能对旁人说的,是以赵锦乐只是摇头苦笑。
樵夫媳妇还以为她是念旧情,叹了口气:“你别看现在傻了粘着你,等清醒了,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可是,我们本来也,没有未来啊。”赵锦乐望着嗡嗡响的水壶,微微笑了下。
樵夫媳妇儿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赵锦乐浅笑道:“水烧开了,”她拎起水壶,“倒哪个桶里面?”
樵夫媳妇也就被岔开话题,没再想刚才的那件事情。
周折殷的一身娇贵病,好像到了黄家村之后,全都发作了,嫌弃樵夫媳妇做菜不好吃,一口都不肯动,赵锦乐硬逼,他就只吃米饭,还有委屈的眼神看她,好似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赵锦乐无奈,只好拿先前分给她的米,去街上换了青菜和肉,回来又跟樵夫媳妇借了厨房,在如豆的灯光下,笨手笨脚地炒菜。
她不是完全不会,只不过也是不精罢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她擦去脸上的汗,将锅里的青菜炒肉分成两份,一份给樵夫家送去,一份端回自己屋里。
樵夫媳妇看见肉,十分牙疼:“锦乐,你可不能惯着他!”
他们村里都是逢年过节才吃点肉呢,哪有跟周折殷这么奢侈的,何况,还只是一个傻子。
黄樵夫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说话小声些。樵夫媳妇却不听,甚至刻意放大了声音:“锦乐,不是嫂子说你,守着一个傻子有什么前途?还这般糟践钱!你唯一的首饰都为了这傻子搭进去了,还想怎么着!”
“嫂子!”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快去伺候那祖宗吧!”
樵夫媳妇端着盘子,气哄哄地进了屋,黄樵夫咧嘴笑:“不用管她,说什么就当没听见就是。”
“我知道,嫂子也是为我好。”
这是这盛情,她确实不能受。
赵锦乐客气地劝黄樵夫进屋,自己则端了肉回自己屋。周折殷正气哄哄地蹲在床上,两腮鼓起来,像是一只河豚。
赵锦乐松口气,好在没有听到。
柔声喊他下来,说做好饭。
周折殷才磨磨蹭蹭地从床上下去,坐到桌前,赵锦乐把筷子递给他:“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折殷闷不吭声地就着米饭把菜都吃了,他狼吞虎咽的,好像吃了这一次,就没有以后了。
“好吃吗?”
闷闷的一声嗯。
赵锦乐收拾好碗筷,洗了手,过去蹲在他面前,才看到,他眼睛红彤彤的,像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