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马老二曾经数次向族人提起修族谱的事儿,可是每次都遭到了拒绝,不能如愿以偿。
而这次向庚辰提起时,就根本没费什么唇舌。
可是现在在福旺媳妇儿如此蛮横不知礼的状态下,就连她的公公庚辰都被她搞的束手无措!
马老二看到福旺媳妇无法无天、气势汹汹的样子,以为今天的事儿无论如何是无法善了的了。心中不免一阵忐忑不安。
怕福旺媳妇坏了自己的事儿,就硬撑着脸面出头呵斥了一句。
马老二不懂康二凤的心理,没有想到他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声呵斥,康二凤就退缩了。自己简简单单的就平息了庚辰家里的纷争。
平白捞到这么大一个面子,马老二心中一阵惊喜!
虽然福旺媳妇儿连拿正眼瞧他一下都没有,可是毕竟是在他的呵斥之下退缩了。
在马老二看来,修族谱的事情又变的顺利起来。所有难题都是因为他的稍微出头,就会迎刃而解。
让马老二只觉得是自己在族里的威望和身份,镇压了这一切。不由得在他清瘦皱巴的脸上,露出了一份得色。
用干瘪的老手不停地捋动着自己颌下的山羊胡子。
更觉得是他自己给庚辰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就倚老卖老的哈哈一笑说道:“哈哈哈,庚辰呀!看来还是你的威望不够呀!管教孩子们还要慢慢的来。这次的事儿都是因为孩子们太年轻,经历的事儿太少造成的。等着孩子们再长大一点儿,将来经历的事儿多了,也懂得了人情世故,一切就都好了。别跟孩子们计较这一时的,把心放宽些,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吧!呵呵呵!”
陈莫寒紧随着说道:“对对对,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谁家没有个锅碗碰瓢盆的!庚辰老弟千万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来来来,我们吃饭!吃饭!”
说罢陈莫寒自己起身要去舀饭,庚辰赶紧上前代之。
这时马常兴也把嫂子炒好的菜分别装到三个盘子里,拿了一把筷子,一起端到了屋里。
等庚辰给陈莫寒舀好了饭,马银川也给马老二舀好一碗端过去。而马银平也舀了他自己的。
马常兴挪动着身子把一盘菜放到大桌上,拿出四双筷子搭在盘子周围。小低桌上也放好一盘。
这时,马福旺若无其事的过来舀他们两口子的饭。
常兴看到族叔马银川正在舀他自个的饭,就把最后一盘菜和两双筷子递给大哥,福旺接过去又拿了几个馒头,端着回了他们自己的屋里。
庚辰给大桌上的人分了馒头,看到小儿子挪动着身子要去舀饭,就连忙说道:“你别来回挪动着碍事儿了,好好的坐在桌子旁边等着,让我来吧!”
这时马福旺又过来舀了两碗饭端走了。
庚辰正在给自己的妻子悠然和儿子常兴舀饭,只听得马银川又是一声惊呼抱怨:“这……这菜炒的!放油了吗?”
庚辰听了一皱眉,这时只听得妻子悠然说道:“孩子们就是没有经过个事儿,礼上不周了。陈大哥先别吃饭呢!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再去炒一个菜过来。”
“大妹子别麻烦了,就这样挺好的!”
“没事儿,不麻烦!我很快就过来,还要麻烦陈大哥等一下子。”
悠然早就看出盘子里的炒白菜,也太不像话了,还不如自己一家子平时吃的精致呢!到了现在,心中也明白是儿媳妇故意如此行事儿的。
她没有想到儿媳对家里的怨气会这么大!以至于只为了平日吃的饭食次一些,就不管不顾一家人的脸面而瞎胡闹。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远离家庭纷争,远离弟妹鸾凤,才搬到村子东头儿来住。现在忽然意识到儿媳的做人底线,竟然比弟妹鸾凤还有所不如,不禁心中一阵哀叹!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家里如此慢待客人的事情传出去……!
悠然再也顾不得继续伪装她自己的病情,赶紧起身来到厨房。不一会儿,就端着满满一盘子炒鸡蛋来到北屋。歉意的把盘子放在大桌上陈莫寒的近前。
“孩子们不懂事儿,陈大哥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陈莫寒笑着说道:“大妹子也太客气了,你身子行动不方便,还是一切随意的好。”
转手把盘子向桌子中间推了推说道:“来来来,咱们大伙儿一起吃吧!一起吃。”
马老二叔侄三个连忙客气的礼让着,此时他们的心情也舒畅起来,嘴上不停地招呼着陈莫寒,自己也心满意足的吃喝起来。
当时就是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人们,一直过着拘谨的生活。
大桌上已经没有了庚辰的位置,庚辰只得在小低桌上和妻子、儿子一块儿进餐。
接下来的两天,悠然一直被动地负责了家里的一日三餐。
使得马常兴也能够整天回避在他自己的房间,尽量躲开那些无所事事儿过来帮忙的族人们纷纷瞥向他带着的审视好奇的目光。
大厨马梓善是每一次马家家族族会中都必不可少的人物。
每一年族会的“大头儿”都会提前邀请马梓善前去掌厨帮忙。
九月三十日,过族会所需的物资已经筹措齐备。
新的族谱也已经修订好。
院子里也由族人盘起了做饭用的两个大灶。上面的两个大锅,分别是从庚辰和他的一个本族邻居家里的灶上,临时起下来用的。
还有不知是过去的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专门在族里过族会用的五层笼屉和一个大箩筐里装着的一百个粗瓷大碗,以及相应数量的筷子,也被族人用拉车从去年的“大头儿”家里拉到了庚辰家里来。
因为长期不用,尘土布满了整个笼屉和箩筐。
众人围拢了过来,几个年长的族人亲自打了水,拿过庚辰找出的几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抹洗着笼屉和那一筐粗瓷大碗。
看着破旧的笼屉和粗瓷大碗碗沿儿上遍布的豁口,还有那几个年长族人专注的模样,年轻的族人不禁嗤之以鼻。
马老二看着这一切,感慨地说道:“你们年纪轻的都体会不到,虽然这些个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那也是我们的老祖宗刚搬到古槐村时,一代一代给我们传下来的,损坏一分就少一分呀!”
“嗨!有什么呀!早该换新的啦!”
“兔崽子!你们知道什么?我年轻时和你们一样,同样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当时也被族老骂过!可是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意义不一样啊!”
……
下午,张罗族会的五个“头儿”和众人,在马梓善的指导和监督下,用提前发好的面蒸了足够族人吃的几笼屉大馒头;又用食用油炸了豆腐、用佐料煮好了买来的几斤肉。
十月一日这一天,庚辰一家早早地吃过早饭。
不一会儿,就有马姓族人陆陆续续的过来了。
庚辰招呼着大家点了烟,大家伙儿有坐着的有站着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一会子玩笑话。
等马老二和马梓善也来了,有人开始剥大白菜,有人放了菜板拿了菜刀。
有人自觉的往大锅里添了水,灶下升起了火。
有人拿了买好的粉条,用手掰成适合的段儿,放进锅里用水炸上。
马梓善不停的指使着在灶上帮忙的人们。
还有一部分族人在以马老二为首的各院族老的指使下,把新旧家谱都拿出来挂在了庚辰家北屋的前面。
大家兴高采烈的围拢过来观看着新家谱,与旧家谱对比着核实各自近祖的名讳和在族谱上相应所处的位置。
马老二也适时的向大家表述着自己为修缮族谱所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家族族人不断的奉承和赞扬。只喜得马老二用双手交替的捋动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笑的眯住了双眼。
族人越来越多,到了中午,近百名的各户马家主事人都聚到了庚辰的家里。其中也包括梓亭、梓辰两兄弟。
庚辰让族人把厨房里的大方桌搬出来,摆在族谱前面。在桌子上又摆放了一个香炉和两个蜡钵儿。
马梓善从笼屉里拿出提前蒸好的十个热乎乎的大花卷,摆在桌上的香炉前。又吩咐族人从锅里舀了十碗大锅菜,每个碗上都插了筷子摆放在桌子上的花卷前。
庚辰又从屋里端出两盘大饼干,也摆放在桌子上。
做为族内辈分最长着的马老二,当仁不让的接过庚辰递过来的一佶儿香火插入香炉,又点着了两根大白蜡放入蜡钵儿中。
庚辰又拿出三份纸钱来,分别递给了北院的族老马老二和东院的一位最长者、以及自己南院的最长者马联辰。
马老二在蜡烛上引燃纸钱,放进桌前的火盆里,然后他自己跪在了桌前的地上。
紧接着后面的族人跪倒了一大片,近百人口几乎跪满了庚辰家的整个院子。
东院的最长者在马老二左侧,马联辰在马老二右侧,两人也把纸钱放到火盆里引燃。然后后退至马老二两侧,与马老二、庚辰等跪齐。
众人随着马老二向族谱拜了三拜,口中一齐高呼着让列祖列宗过来收钱。
然后众人起身,马梓善吩咐一声开饭。
各族老的子侄先为自己家的老人们舀了饭。
然后众人纷纷上前去,不分辈分大小的各自去舀自己的饭。一霎时庚辰家里的笑骂声不断,热闹了起来。
在当天,村里的陈、康、王、吴、胡各族族人也分别举行了各自族内的族会。
虽然其余各姓氏族人人口稀少,可是他们族内的族老们也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儿,明白他们自己的家族在村里所处于劣势的尴尬境地。
在马姓族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其他各族族老们,都把“团结友爱”当成了他们族内的祖训。在每一次家族族会上祭拜过列祖列宗以后,家族族老们都会用村里的实例,反复对族人强调着家族团结的重要性,然后才开始进餐。
而人口众多的马姓族人,却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儿。
在家族族会上连一条祖训都没有,让家族族会单纯的变成了改善一下伙食的一次生活聚餐。以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形成了堂堂的一个村里大姓家族,长期的被其他姓氏家族分化利用,被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犹不自醒的可笑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