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要用心做一点什么事的时候,总是无法在这一行为可能带来的结果与回避这一行为所可能带来的结果之间,找出二者的差异。我就感到周围的事物都已经失去了平衡,没有了支点,也不可能支撑得住了。
后来,米再来找我,只要一提到改编我的小说这件事,我就烦了。米倒很热心,不断地给我提供信息,说我的小说文导真看上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有次,米竟说到文导提出要买我的小说改编权,问给我一万块钱卖不卖?
我的心动了一下,在一万块钱这个数目的刺激下,我当即表态:卖。当然卖了。
我的心被一万块钱吊着,并且把这个喜讯告诉了我能告诉的所有人,甚至告诉给那个打扫卫生的校工,他对我一直很尊敬的(他在男女厕所里写打油诗的水平,比我们这些学员高出了一个层次),他听了果然很高兴,忙问我能在电影里演个什么角色,弄得我没法回答。那一阵子,我没有少请大家吃饭,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这人心眼太小,嫌我没有把全学校的人都请上去吃,我还会请下去的。假如不是那个校工话没说对,我会连他也请的,反正我的小说要卖那么多的钱了。
我的心情难得那么好,也不坐在宿舍里看书写东西了,那么费心干嘛呀,就常出去走走,不愿坐车去远处,不是怕听不懂售票员的话,坐车还会坐过站或者提前下车,主要是没有目的去哪里。
我转悠的时候想去理个发,马上就有钱了,得像个有钱的样子。我的头发不太好,怎么理也理不出个好发型,但我为此从不苦恼,头发长得再好,发型做得再好,都是给别人看的,自己又看不着,生那份苦恼不值(人家葛优头顶上都秃了,女人们看了他演的片子,还都夸葛优在中国最男性呢)。
一想到理发,我想起前一阵子,有一个男同学洗完澡出去转游,走到一个发廊前,发廊里的女孩叫住他,要他进去洗头。男同学莫明其妙地摸着自己还没有干的头发说他刚洗过澡,还洗什么头?
发廊里的女孩笑嘻嘻地说,我是叫你进去洗那个头。说着用手指了指男同学,又说了句:是下面的那个头。
男同学吓得跑了。
我们学校所在的这条街道,比较偏僻,还不足二百米长,最多的就属发廊了,至少有二十几个。我原来还弄不明白,在这么冷清的地方,开这么多发廊,谁天天去理发呀,现在才知道,这些发廊还干着“洗头”的勾当,怪不得呢,她们看起来那么有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我要理发,才不去那些发廊呢。我听说在公路边上,有摆理发摊子的,便宜,又不会出现其它事。
我注意起公路边上,确实有几个摆理发摊子的,我挑选了一个坐了下来。摊主是一个看上去很有几分韵致的妇女,大约有个三十来岁。她对我的光临显得很兴奋,那份手忙脚乱的热情叫我心想,不就多理一个头,能挣两块钱么,至于吗?两块钱就高兴成这个样子,我一下子有一万块钱要到手了,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呵!
围上白布,理发推子在我头上已经剪了几下了,她才记起问我要理什么发型?
我现在要理什么发型,还能来得及吗?她那几推子,已经叫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也不注重这些,就说,你随便理吧。
她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激动地说,你这个人真好!
她对别人的夸奖只值两块钱?!
我没吭气,任凭她慢慢地理着。她理发可真慢,我心想着像她这种速度,一天能理几个头?
这不是我要操的心。反正我心情也好,闲着也是闲着,坐在路边上,趁理发的时间倒也能看看风景。我说的风景是可以看到许多来来往往的美女从我面前走过(我很敬重的一个干妹妹有天去爬山看风景时,因为脚扭伤过,我刚好不愿爬山,就说陪她在山下看别人爬吧,她说那就坐在山下看美女吧,美女也是风景。但那天她很勇敢,和大家一起爬到山顶了,所以我也没有看成美女。她的话却提醒了我)。我坐在路边上看风景,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