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完了麦子,天成想着该为他妈办还魂的事了,可他到现在还没定下亲事,张双安那边没有了反应,他又不好去问。他去找林全婶,想请她去给问问,可林全婶整个收麦过程全在闺女家给带孩子呢。
天成心里很焦急,实在想不出办法。最后,他想着自己直接去找俊芳。说不定张双安反悔了,不愿嫁女儿给他,故意不给他回话。还有可能俊芳压根儿就不同意嫁给他,是她爹为了他自己逼她呢。天成这样想着,心里很烦躁,又抽起了烟。
天成心想,这样等着,还是直接去问一下俊芳,看她是什么态度。反正他在内心深处没有想着能和俊芳成为真正的夫妻,与其这样疙疙瘩瘩,还不如把话挑明了,心里有个底。
天成到村上小学去找俊芳。小学正在上着课,他不知道俊芳在哪儿,便叫一个孩娃帮他去找,他自己在学校外面的一棵树下等着。
不一会儿,俊芳来了,见是天成,愣了一下,毕竟是做老师的,俊芳很快镇定下来,问:“是你找我?”
“是我。”天成的语气很冷。
俊芳说:“你找我做啥?我已经知道你娘还魂的日子了。”
这回,天成愣神了,过了会儿才说:“我想来……问你心里是昨想的?”
俊芳硬硬地丢下一句:“我还能咋想?做女人就这个命。虽然我爹把我嫁给你,并不是为了化解你对他的误会,他说你是个重情义的男人,靠得住,但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宁愿把这理解成,我嫁你是我为了救我爹的命!”
天成听着,心里疼了一下,说:“你爹也是这个想法吧?”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会听他的话嫁你,但我不会像我爹那样欣赏你。我只想着尽早结束这场纠纷,不想再这样一直闹下去,闹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
天成听出了俊芳的态度,他感觉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他身上,触及他心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应该清醒地对待这个结果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天成这样问俊芳。
俊芳说:“我不是说了,我嫁你,给你娘办还魂的事么?你还想怎样,还嫌闹得不够么?”
这下,天成在俊芳面前低下了头,半晌,才抬起头说:“这样吧,俊芳,我们俩心里各有疙瘩,看来是难沟通的,我也不想沟通。不如,我们来定个协议好不好?”
“什么协议?”
“你为了你爹,我为了我妈,眼看着我妈还魂的日子快要到了,你就作我天成名义上的媳妇,给我妈办了还魂的事。了结这件事,然后我们各走各的路。”
俊芳惊道:“你会这么通情达理?”
天成点点头,说:“我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么固执,只是我妈……”
泪水涌出天成的眼眶,他哭泣着仰头对着天上说道:“妈,你儿要对得起你呀!”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破碎,在天上飘飘荡荡,最后,跌跌撞撞地落在盛夏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