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剑光从密涌的亡灵群中迸发,紧接又一道剑光交接,纵横两道白光形成十字形状。
如潮水般的亡灵被极剧的剑气割裂,在耀眼的白光轰然爆裂。
没有肉体的亡灵渐渐片片消散,不知畏惧不知疼痛的亡灵又前仆后继补上空隙。
盏盏鬼火摇曳,握着长戟的虚体飘忽又鬼魅。
“赫洛!帮我挡住他们一阵子。”
他喊出了一个名字,趁下一波亡灵淹没他之前,参夙翻身跃上阶梯,身体灵敏地几个跳跃,一层一层的直逼祭坛口。
听到这个名字,莫格薇和恒让之徒然一惊,莫非那个人也在?
一波涌向祭坛上的亡灵被一把大刀凌空斩下,带起一道刺眼的紫电。
缠绕着紫电的大刀从空中切入地下,把一叠亡灵钉到了地面。
五尺的大刀纹路凹槽还流淌着噼里啪啦地紫电,被切入的地面冒着蒸腾的白汽。
“是,太子殿下。”
握着大刀的人把陷入地面的大刀拔出,直起了魁梧的身躯,仰头对着朝祭坛口飞去的太子殿下说道。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又涌来的亡灵大军,五米高的身躯结实厚重,手臂上隆起的是鼓鼓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
厚实的胸背像一堵铁壁铜墙,抬步走来的地面凹陷出一个一个巨大的脚印。
魔界东王赫洛。莫格薇和恒让之现在他的跟前,就像小人仰望一个巨人。
传闻他的紫电无人能及,就像筠令的火焰精粹无比一样,他同样是修炼上的天才。
在众多翘楚中脱颖而出,夺得北王的王位,他的英勇和强大一直是魔界人尽皆知的事迹。
而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居然会出面,还是为了一个人族的太子。
滚滚的黑气又一次翻跃,带出海浪的潮状从空中划落入祭坛。
最后一名祭品也从坛口跌落,筠令望着下方激烈搅拌的黑气,向深渊移出了脚步。
突然一股力量从后面拉扯,把她扯离了祭坛边缘。
在回身之际,她右手水平划出一个半弧,手上的灭世横扫而去。
被剑气逼退,身后的人迅速后退了一段距离,放开了她。
筠令眉头紧皱,锐利冰冷的眸子狠狠盯着他,杀气弥漫了整个周身,对几步远的人警惕着。
参夙觉得有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之间,如鸿沟般无法跨越。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再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不再是抚琴煮酒的甜蜜,不再是执子之手的相守。
有的只是刀光剑影中决绝地转身,冰凉如水的眼眸。
“筠令,见朽杯我已经按约定带来了,我们回家吧。”
参夙看着她,柔声道,不管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眼前。
虽然她义无反顾,丝毫不留恋地赶赴祭坛的样子像烙铁一样灼烧他的心。
“我没有家。”
筠令冷硬地说道,眉目间已不耐烦。
她转身,就往祭坛口奔去,准备完成仪式的最后一道献祭。
“筠令,危险!”
参夙大喊,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祭坛中忽然向天冲出了五米高的黑色火柱。
“不好,我们快走!”莫格薇抬起袖子一挡。
紧接着就是巨大的爆裂身,从祭坛底到祭坛口,仿佛有一颗巨大的火球从中炸裂开来。
把祭坛一段一段往上炸开,土快纷飞,闪电和黑气一同冲出,连同因爆炸带起的冲击力,向四面八方迸发。
恒让之旋身飞走避开纷飞来的土块,但被随之而来暴乱的黑气击中,胸膛被狠狠一击,一口鲜血溢出。
接近坛口的筠令首当其冲,肆虐的黑气把她整个人掀飞了出去,小小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掉落下坛口。
“筠令!”参夙在混乱中只看到她从祭坛坠落了下去,立马从四面八方打来的石块和黑气中抽身。
“啊!!”
筠令双手捂着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从她指间的指缝中,丝丝黑气冒出。
又一声巨大的爆破响起,耳朵充斥着刺耳的声音,一时间竟超过了耳朵所能承受的极限。
嗡嗡嗡一片鸣身中,她觉得胸口一通,仿佛有什么贯穿了她的身体。
残片如上弦的箭般,不停地向四周弹射。
断瓦射到屋檐房屋上,冒着黑气的残片神圣扎进了墙中。
不过一息之间,周围的房屋都扎成了筛子。
尘烟弥漫,巨大的祭坛化为了齑粉。
远处有光明闪耀,可仔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物。
“王?”
筠令眨了眨眼睛,看着前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虽然那人只给了她一个背影,但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因为没有人能如他那般高贵,没人能如他那般神圣,他的衣角不染尘埃,仅仅一个背影就让人忍不住升起朝拜的念头。
王背对着他,仿佛即将要启程去不知处的地方。
“王,你要去哪里?”筠令紧张地问。
“我要走了。”王缓缓道。
“可是,王,我们一直都等待着您的归来。正如您所希望的那样,您将归统天下。”
筠令单膝跪地,右手放于左胸口,虔诚而服从。
王依旧没有回过身来,他身旁泛起了光芒,星星碎碎,迷离斑驳。
“你们跟随了我几百年,也守候了几百年,这可真是寂寞又漫长的时光啊,克尔。”
王感叹,像感叹着时光的漫长,又像悲伤地诉说,诉说他所背负的期望和信念,诉说那些周而复始、永无止境的生命。
永远没有尽头,永远没有结果。这就是人类想要的永生啊。
“这一切终于要终止了,我也获得了解脱,你们也该得到解放了。”
星星点点渐渐连成一片,刺眼的白光绽放,像所有的光碎成了幻影的拨片。
“王!”筠令猛地醒了过来,未阖上的窗户外,空中划落了一颗流星的火焰,直直从魔界方向坠落而去。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天空。
“那位终于还是陨落了啊。”
恒让之站在窗边,手按上了打着绷带的胸口,抬头看着天空中划下的流星,不知道又有多少颗炽热的心在这个黑夜破碎,随着那颗带着希望的流星坠落。
残忍而绚烂。
筠令翻身下床,一把拿起架子上挂着的斗篷,一边扣上,一边打开了门。
门一开就呼地灌进了,把屋子仅存的暖气都给吹了散。
门猛地就被合上,只留了一屋子的冷冷清清。
身着黑袍的人拄着法杖,静静地站立着,阴阴沉沉的天空没有一束太阳光能穿透,树叶在微风的推动下耳鬓厮磨。
她这么站着,没有动分毫,就像一个木雕像,直到等到来人。
“莫格薇,这是真的?!王,他……”
筠令快步走近,风都吹起了她的斗篷。
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莫格薇侧身面向她,黑袍笼罩下看不清面孔和表情,但她的声音已经诠释了这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