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街上已经传遍黄婷婷与高远明偷情,被何光华抓奸挨打的风言风语。崔巧莲听到后觉得颜面丢尽,她是多好强的人,这些年来却没一件能叫她强起来的事情。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她摔东摔西做好晚饭。黄琪英铲地衣回来,被老伴呛了一顿,气得蹲在地上抽闷烟。
冬天黑得早,放学后,黄菲儿与同学们玩得快疯了,摸黑才回到家,见爷爷奶奶全板着脸,见了她却不搭理。菲儿刚玩耍的高兴劲一下子没了,整个晚上都没好情绪。吃过晚饭,她懒懒地做完作业,没人招呼,脚也不洗便知趣地钻进被窝。
菲儿现在会看大人脸色行事了,自从转学到桑那镇,不在爸妈身边,她接受了这个现实后,突然间懂事多了,只要爷爷奶奶不高兴,她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只要大人不说,最好不多嘴问。大人间的事,总也说不清的。以前,在城里,她爸妈就说不清楚。现在说清楚了,他们就离婚了,一离婚,妈妈连她的面也不见,电话也不给她打,把她从身边撇开了。菲儿躺在床上一旦想到妈妈,悄悄地哭了。她边哭边想,在桑那镇,除爷爷奶奶外,大姑家离得远,整天忙地里的活,很难见一面,只有小姑惦记着她,经常来看她,送好吃的给她,疼她,宠她,但很少见小姑脸上有笑容。菲儿心想,小姑是不喜欢杂碎的味道,才不高兴的吧。她想着,哪天一定要跟小姑说说,不喜欢洗杂碎就别洗啦,何必把自己搞得愁眉苦脸呢。菲儿迷迷糊糊地乱想着,翻转身,面朝里睡着了。
昏黄的灯光下,黄琪英和崔巧莲压低声音又吵过一架后,坐在外间屋子生闷气。突然间,菲儿大叫起来,老两口不约而同起身跑进卧室。
菲儿一跃而起,喊叫道:“小姑来啦!我闻到她的气味了。”
崔巧莲一巴掌拍在菲儿的小脑袋上:“我还以为鬼捏住你了,睡觉!”随即将菲儿按躺下。
菲儿无声地哭了。
黄琪英不满地盯着老伴看了一会儿,手按在菲儿刚挨打的地方,抚摸了许久。他发现菲儿的小身子不再抽动,才走到外屋。这时,黄琪英看到小女儿静静地站在门外边,目光迷乱地望着他。
黄琪英没理小女儿,他擦着黄婷婷的身子,出门,到后院给驴拌草去了。
稍微过了会儿,黄琪英听到身后一声门的巨响声,他知道,是老伴赌气,把门狠劲关上了。
黄婷婷彻夜未归。起初,没人在意,也没人问她去了哪儿,中午时,菲儿慌里慌张从学校跑回家,急急忙忙对奶奶说,小姑走了。
崔巧莲没好气地说:“爱去哪儿,与我无关!”
菲儿情绪更加低落,没好好吃口饭,就耷拉着脑袋去了学校。
下午,黄琪英心里突然间很慌乱,没去铲地衣,到何光华家问婷婷在哪儿。何光华无精打采地守在店里,见岳父探问,很不耐烦地说,她肯定去他相好的那儿了呗!黄瑛英心里更慌乱,生不起气来,顾不得女婿说难听话,又跑到大女儿家去找,最后去北街高远明的工地上也找过,都没找见婷婷。黄琪英这下急眼了,给儿子打通手机,没等他说,黄青山噼哩啪啦说个不停:“爸,我在回桑拿镇的车上,你跟何光华说,铁路没改线,还是从桑拿镇过,叫他赶快拆旧房,在最短时间内把新楼房盖起来,我这次回来就是为这事……”黄琪英老泪纵横,苍促地挂断电话。
半下午时,整个桑那镇全知道黄婷婷找不着了。高远明叫建筑队停工,大家分头去找,他自个儿则在北街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何光华也感觉到不妙,缩在自家店内,伸长脖子从门口偷偷看对面工地上高远明高大的背影。
黄昏时分,学校放学,菲儿没像往常那样与同学玩,背上书包一路跑回家,拉住爷爷的手说:“跟我去找小姑,我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了。”
黄琪英半信半疑,跟上孙女来到叶尔羌河边,穿过河边光秃秃的红柳枝,黄婷婷经常洗杂碎的水潭里,她的尸体在油乎乎的污水里,被流进的河水冲得摇来晃去。可黄婷婷就是漂不出这个污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