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小城集
10166900000001

第1章 1.池鱼思故渊

2018年的夏天。

依稀记得这个夏天很热,但也没别的不好。

六月底,连绵的阴雨不断,江南似乎还未出梅。

下午的英语课,总是让人昏昏欲睡。湿润的感觉充斥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带着初夏特有的气息,环绕在周围的每一寸。

这时的同学们,仿佛都很有默契一般,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趴在桌子上,有的看着窗外的雨,有的安逸的抖腿。

抬头看了黑板,课才上了不到半节,老师正讲到兴头上。

窗外的世界,似乎与教室截然不同。

细雨落在几朵残败的辛夷花上,花瓣又落了几片。

栀子花已经大开,我记着的,这花是六月一日那时开着第一朵。

广玉兰的叶子很绿,和奶白色的花朵形成了对比,衬托的特别好看。

谁也不愿意再去听那乏味的课,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发呆,大家都一样。

此时,距离期末考不过一周零三天。

我是被下课铃声惊醒的。

铃声响起时,我的目光正停留在一朵洁白的栀子花上。

我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娇小,像是刚刚开的。

这种栀子花香味最为浓郁,倘若摘下来一朵放在床边,味道一定是很好闻的。

老师又强调了考试在即的危令,布置了当天的复习作业,离开了教室。

临近期末,作业并不多,虽然布置了每天的复习任务,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除了几个数一数二的学霸,没人想去搭理,大多是赶在检查前逮着人抄抄,也就过去了。

老师也好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县城的教育,就是这样。

我拉着闺蜜欧熠,蹦跳着去找寻那朵栀子花。

教学楼下的花坛里,开满了这种散发清香的小花。

我凑近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心摘下,并着欧熠一起回了教室。

教室里有一股暖烘烘的热流涌来,和外面截然不同的气息。

我径直走回到位置上,此刻我有几位女生正围在一堆说些什么。

我好奇凑过去听了。

她们实在讨论暑假的计划。

“我妈说了,今

年暑假带我去乡下的外婆家。”

“真羡慕你,成绩好就是神气,今年暑假我估摸着肯定是又要去补习班度过了,唉……”

“你那还算好的,就偏了一科,我可是……”

我静静听着。

确实,两个月的暑假,干什么呢?

我常常是觉得自己提前进入了老年时期。

身边的伙伴们捧着手机打游戏时,我在养花。

对此,闺蜜欧熠常常吐槽,说我是更不上时代。

我哭笑不得,正因为与同龄人生活方式不同,其实我更能欣赏到别样的风景。

七月,江南出了梅。

期末考也正式结束。

三天的大考,我考的是一塌糊涂。

特别是英语这一科,甚至连段一的一半都没。

要按我妈的话来说我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倒是常说要是我没考上重点高中,倒不如去乡下放牛种田。

我凭着我死不要脸的“阿Q精神”安逸的度过每一天。

当然后来的我是很后悔的,这都是后话了。

出了梅的南方小城,阳光格外的和煦。

树叶被温润的夏风吹动。

夏天的小城,有两个时间段是最美好的。

一个清晨五六点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不久,打开窗户,外面的空气纯粹的带着一丝云的味道,那是怎样的感觉?

我好像也无法描述,只是觉得很放松。

还有就是傍晚。

夏天的傍晚是非常美好的,尤其实在2018年的那个夏天。

有的人可以终身难忘某一年的夏天。

七月过了一周不到,是有一天中午的。

那天下午凤吹了格外的热,我洗了个头,头发还未干,我是从不在夏天吹头发的。

我那父亲大人带我去了一趟奶奶家,我的“悲剧”就此开始。

其实后来的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年以为的悲剧,在现在看来这是美好。

坐上车,一股热浪袭来,仿佛是要把人烘干的节奏。

“爸爸,你这车也太热了,就不能买深色的,多吸热啊……”我不满的抱怨。

“这车确实不太行,你哥哥那辆白色的就不这么吸热。等你要是考上大学,爸爸就给你买一辆新车,你就去学校考驾照。唉!我总又是觉得你像是考不上,你这成绩!你看看你堂姐露露……”

长辈好像都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能把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儿联系到学习上,对此我十分无奈。

坐上了车,我那敬爱的父亲大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我未来的计划以及我现在的成绩。

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我倒是都快要背下来了。

于是我也无心接话,只是随便的“嗯”了几声。

我的注意力在窗外。

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车里开着空调,所以不太感觉。

但车外的行人们个个撑着遮阳伞,汗流满面的样子,足以证明外面的温度是想当高的。

很快到了奶奶家附近。

这里是老城区,街道边种满了梧桐树,此时叶子正是茂盛。

几个老人坐在树荫下乘凉,正午的街道是很安静的。

大多数人不愿这么热的时候走出家门。且老城区住的大多是老人,除了现在树下乘凉的那几个,其他大多在家里午睡。

偶有上班族经过,也只是静悄悄的。

父皇他也终于停下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说。

下了车,说是要去买点水果,我于是就站在梧桐树下听着几位老人聊天。

说的都是些国家大事,我也没多听,很快爸爸就买好了水果。

我们顶着一股股热浪朝着奶奶家走去。

开门是奶奶还睡眼朦胧,想来是刚刚睡着午觉。

关于奶奶,是和叔叔一家一起住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奶奶便在叔叔家住下了,平时帮忙煮饭洗碗做卫生什么的。后来堂姐出生,便自小带着堂姐,她们关系是很好的。

叔叔婶婶在小城的中心开了一家服装店。去年,已经四十多高龄的婶婶,又生了我的堂弟博煜。

于是奶奶便又带着堂弟博煜。

奶奶说不重男轻女是假的,看着孙子那个笑哦。

已经将近八十的奶奶,身体依然很硬朗。

抱着自己的乖孙那是一点不含糊。

我们到奶奶家时,博煜已经睡了。

堂姐出门很同学玩了,几年刚考上重点高中的堂姐,成了我爹和我对比的工具。

婶婶在店里,她一直很忙碌,叔叔此时给婶婶送饭去了,家里便安静下来。

奶奶带我们去了客厅,爸他打开了电视看着,三个人都没有讲话。

奶奶在爸爸和大伯十几岁的时候,离开了爷爷,在小城找了另一户人家,生了我这个叔叔和另外两个叔叔。

奶奶和爸爸是很不亲近的。

奶奶最先打破了寂静。“又拿了这些东西来干嘛,吃不了也是浪费了”

“您都一把年纪了,多吃点有啥不好。”爸也接了话。

此后便又是一片寂静。

这时的午间新闻显得格外刺耳。

于是,我就成了重要的接话工具。

“焱焱现在学习怎么样啊?现在初二了,可得好好学,以后和你堂姐姐一样,都上那重点高中,多威风……”奶奶这一开口就是个大招过了,我猝不及防,吓得我心里“磕瞪”一下。

我已经猜到接下来的话题都会是围绕我的。

“是啊,这小孩不听人说啊!这次的期末成绩……”一说到学习方面,我的父亲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这要是爹爹和奶奶说几句倒还好,我那叔叔我是真不喜欢,他在学习方面好像是有一套独到的见解,那说起话来针针见血,每次都说的我“遍体鳞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这还没想好呢,就听见门锁开了的声音,然后是熟悉的叔叔咳嗽声。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见到了我,叔叔立刻笑了起来。

我这个叔叔吧,虽然我不太喜欢他和我讲学习方面的事,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焱焱来啦,我刚刚买了一袋桃子,快来挑几个好的吃。”

见叔叔没有提学习方面的是,我松了一口气。

奶奶拉着我去挑了几个,我拿给爸爸一个大的,开始吃了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几分钟后,叔叔他打破了僵局。

“焱焱啊,你那成绩我知道,有没有打算利用暑假去补习的想法啊?”

叔叔这一出口,我那正在吃着桃儿的父亲大人立刻接了话。

“是啊,焱儿这成绩我实在是头疼啊!这要是考不上重点高中可怎么办啊……”

奶奶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孩儿她叔,露露(我堂姐,叔叔的女儿)不是有个什么老师,很不错嘛,不然联系着让焱焱去学学试试?”

我此时才是感觉到人生的惊心动魄,不禁放慢了我吃桃的速度,抬头看了眼爸。

爸爸此时像是很激动似的,放了了桃子,拿了张纸边擦手边说“是啊,要是有什么老师补习那可真不错!钱不是问题……他叔,这事儿还得靠你!”

于是我忐忑的拿着桃子看着叔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找那个什么老师的号码。

此时手中的桃子他好像突然不香了。

电话很快拨通,叔叔说完了来意便交谈起来。

良久后,就在我吃完那颗桃儿时,叔叔挂断了电话。

他拿着手机在手中轻轻拍了几下,说道“那个春英老师今年怕是没空,她和着丈夫打算去自驾游呢,我倒是又想起一位,我兄弟的女儿,今年刚刚考完大学,暑假想来是有空。”

不等我们大家反应过来,叔叔又拨通了他那个什么兄弟的电话。

这次只是一两分钟就挂了电话。

“成了,他家女儿今年刚想要干点兼职来着,我把他女儿电话给你,哥,你去和她细谈。”

这下我那父亲是叫一个高兴。

话也不能这么说,是大家好像都很高兴。

只剩我一人愁眉苦脸。

七月五日,我精彩的暑假生活算是正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