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人来到了有些奇怪的走廊。
一楼的电梯,处于一个T型走廊的正中央,我们过去的时候,所有的盆栽的确都放在了走廊右边。
当即几人就感觉出了不对劲,抬头一看,高高在上的摄像头果然被人动了手脚。
只见对着左边走廊的摄像头两旁被插上了两片类似于镜子的东西,镜面斜对着对面的走廊。
镜面并不是平滑的,弯出小小的弧度,正好对着摄像头,盖住了这边的盆栽,反射着对面的盆栽。
苏寻隐黛眉紧蹙,小巧粉嫩的嘴唇张了张,好半天才缓缓道:“原来是这里被动了手脚。”
这是个很蹩脚的方法,但是却很实用。
本身左边的走廊只是拘留室,如果在这边进出,警察们的注意无非是在押进来的嫌疑人身上,很少有人会抬头看监控摄像头怎么样了,只是我有些惊讶,这几天进出这里的人不少,竟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了吗?
很快,我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陶樊搬了梯子来,将那两片小镜子取了下来。我拿了一片看了看,原来是类似于单向镜子的材质,一面是镜子,另一面看进去,就是透明的。
加上摄像头还被人调了一下角度,镜片就变得很不起眼,挂在上面,即使有人抬头看了,顶多会以为是摄像头反光或者是自己眼花了等等。
我又打量了一下对面走廊,发现对面是几个杂物间,然后走廊尽头是厕所。
我推开厕所的门,墙上的窗户半开着,我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发现这正对着警局后院。
低头看了看外面的草皮,我回头对他们说:“调一下局子后边的监控吧,顺便看看什么时候监控被人动的手脚。”
白欢赞许地点点头,然后走到我身边,对我说:“别太自责了。”
我心里一紧,难道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外露的情绪了吗?
当下便摇了摇头:“我没有。”
虽然说可以相信白欢,但并不能百分之百信任她。被追杀了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好的收放情绪,这些年来,要是人人都能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怕是死一千次都不够了。
白欢挑了挑眉,随即一笑,然后凑近我的耳朵,在我耳边吐气如兰:“这次又要麻烦你了,晚上请你吃饭?”
苏寻隐和陶樊正好在往这边看,我有些不自在,推开了白欢,说:“不用了,你请我来,本来就是干这些事情的。”
白欢娇笑着又和我扯了几句,才扭着小蛮腰踩着半寸的高跟鞋上楼回办公室了。
陶樊撞了撞我的肩膀,一脸“我全明白”地看着我说:“行啊,师叔,连白队这么泼辣的你都能搞定。”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寻隐,她微低的头此时似乎埋得更深。
我摆了摆手:“算了吧陶樊,你想多了。”
也不知道陶樊听没听进去,我看向彬子:“有没有什么想法?”
彬子的脸色还是不是很好,这点我可以理解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再吃香的喝辣的我才会感到奇怪。
彬子摇了摇头,有些颓废的问:“老板,害死我爸的人是不是和你一样厉害?”
“我不厉害,他们可能没我厉害。”
“……”
我记得之前是在哪里看到过冷笑话可以缓和人紧张的情绪,可我看着彬子的脸色,并没有什么缓和……
…
特警九队有着很大的特权,所以苏寻隐调动周边的监控的时候没费任何力气。
果然,周边的监控就拍到了有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人带着拐子秦迅速逃走,看样子是往城西废弃工厂那边去了。
苏寻隐看我皮笑肉不笑地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忍不住说道:“这陷害得也太明显了。”
我扯了扯嘴角:“看来就是针对我了,这西城区,我们今天去一趟吧。”
…
西城区那一片多是废弃的化工厂,还有一些早就没人住的废弃楼房。
白欢的效率很快,半个小时就调了两辆警车,陆有凌开着一辆,带着我,彬子和苏寻隐,白欢则开着另一辆带着陶樊。
下车之后,白欢给了我们一人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
“玩儿这么大?”我问。
“我们不知道这些人有多穷凶极恶。”白欢倒显得很平静:“再说,这个还能防止目标跑太远。”
于是在她的指挥下,我们几人悄无声息但非常迅速地靠近了那一大片废弃工厂。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天色开始变得有些阴暗。
工厂很大,穿过已经锈穿了的大门,我们来到了大概有三层楼高的厂房前。
很多窗户都开着口子,风一吹过,形成怪异的“呜呜”声,好似鬼哭狼嚎。苏寻隐可能是有些害怕,小而柔软的手抓着我的袖子,紧紧跟在我身后。
厂房的一楼是个巨大的车间,里面有些昏暗,陆有凌掏出了手电打在天花板上。被污水染黑了的天花板上有的地方可以直接看到二楼,也有的地方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水珠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给这静谧的环境里平添一丝压抑。
空气里弥漫着略微刺鼻的臭味,一楼很空旷,放眼望去都是坏了的机床,连个鬼影都没有,陆有凌便率先走上了去二楼的楼梯。
按理说,二楼应该比一楼亮堂一些,谁知出了楼梯口,外面黑得像泛起了一层黑色的雾,我们只得都打开手电筒。这二楼有的地方是空的,一脚踩空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相比一楼,二楼更整洁一些。
顺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避开一些裸露出来的钢筋,路过了几个紧闭的房门。
门上写着一些名字,有一个吸引了我的目光。
许莹莹。
我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了,我并没有仔细去问第一个案子的细节,也不知道白欢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千目老鬼的真身是许莹莹。说白了,我还是不相信这些人。
走廊的尽头的房间门上,写的是拐子秦。
我们几人对视了一下,陆有凌就一脚踹开了房门。
我手疾眼快从后面拉住了他的领子,才没让他顺着惯性从门口地板上的洞摔到一楼去。
只见禁不住陆有凌这一脚的门咣啷咣啷地摔了下去,本来就不太结实的门顿时被摔的四分五裂的。
巨大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了好久。
这下,也不用考虑会被对方发现了,这么大的声音,不被发现才奇怪。
白欢果断道:“我带着陶樊彬子,去楼上看看,你和陆有凌苏寻隐就在这一层的房间里翻翻,看有没有线索。”
我点点头,拍了拍彬子的肩。
不得不说,这个小子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远超于了我的想象。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梁警官就能放心了。
“有事就鸣枪,一个小时后在楼梯口汇合。”白欢递给我们一人一个对讲机。
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黑暗中,我活动了一下肩膀,示意一人一间屋子开始翻动。
率先走进了许莹莹的房间,我推开门,确定了陆有凌和苏寻隐都进入了两侧的房间,我才又悄悄关上了门。
空气里弥漫着霉味。
手电光柱扫过整个房间,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个衣柜。
我率先打开了衣柜,从里面咕噜噜地滚出来几粒圆圆的东西,我拿起一个看了看,是风干了的眼珠子。
皱着眉毛,我忍着恶心把柜子翻了翻,里面除了这些眼珠子,就是几件衣服,而且铺满了灰尘,像是几十年都没人动过的地方。
一阵风从破开的窗户外吹进来,我打了个冷颤。
这个地方风这么大,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灰尘?
我又坐到了桌子前,拉了拉抽屉,发现都被锁住了。
无意识地一回头,我好像看见了地上有什么东西。
手电一照,地上除了灰就是脚印。
我刚要转回身,脑海里忽然炸响了一个信息。
这个房间只有我进来了,为什么会有两对脚印?!
我摸到了别在后腰的刻刀,缓缓握紧,手电则顺着另外那对脚印,一直照到了墙角。
这一照,我浑身的汗毛都站了起来。
角落里蹲着一只千目鬼,布满眼珠子的手此时正抓着刚才从衣柜里掉出来的风干眼球,凹凸不平的脸上裂开了个口子,那恶心的手正把风干眼珠往嘴里送。见我的手电照了过去,他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眼珠子突然全部死死地盯着我,嘴保持着半咀嚼的动作。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谁也没有动。
又是一阵风吹过,我手里的手电忽然闪了闪。
然后灭了。
就在光源消失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一连串的“啵啵啵”声。
我立刻凭感觉,翻身藏到了桌子下面。
桌子下面应该也有其他东西,硌着我的后背,我却一动不敢动,屏住了呼吸。
那“啵啵啵”声近了。
身下的东西并不是非常坚硬,大概一尺来长,被我后背压着还颇有弹性。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我看到了千目老鬼大概的轮廓。
它就站在我刚刚坐着的椅子后面,整个人弯下腰,浑身上下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