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把刻刀指向周正易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
凭着周家的本事,本身周正易想要潜逃就非常容易,我那一刀,不过是替他找了绝佳的借口。
而当时那一刀,不能不挥出去。
我想了想,问道:“你能确定周正易是哪个航班吗?”
白欢好笑地看着我:“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我有些急了:“现在不是闹的时候,绝对不能放走周正易。”
她冲我翻了个白眼:“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
说着,她掏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帮我找一下赵经理……嗯对……你们乘客中有没有一个叫周正易的?”
她在电话里跟人周旋了五六分钟。
“你也听见了,人家航空公司不告诉。”白欢挂了电话,耸了耸肩:“你已经把周正易阉了,他这辈子都别想人道了,你再找到他,有什么用呢?”
我笑了:“你不觉得,他这样的畜生,该千刀万剐吗?”
“杀人是要偿命的,你要是杀了周正易……”她顿了顿:“就是我们赫连家也保不住你。”
我摇了摇头,话里带刺:“真的出了什么事,赫连家不落井下石就是给我脸了。”
白欢的脸色变了变,终是没有接话。
四周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然后我突然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应该会知道周正易所有的行踪。
我掏出了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才拨通了沈妍君的电话。
“喂?是我。”
沈妍君的音调有些高:“哎呀,今天太阳是不是从北边出来了?”
她的声音本身就尖,她再夸张地捏起嗓子,声音再大一点,我的耳朵就被她吵得生疼。
“我有事儿要问你,周正易是今天出国吗?”
沈妍君‘嗯’了一声,问道:“怎么啦?”
“他坐哪个航班?去哪里?几点的飞机?”
“我说,老公,”她的声音幽幽地从听筒里传来:“问得这么详细,你是要去刺杀我哥哥吗?现在杀人要偿命的你知道吗?”
我揉了揉眉心:“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其他的你不用管。”
她答应得倒是比我想象的干脆许多,她说了个航班号,然后顿了顿,才说:“你不会真的要去杀了他吧?那样老周可能真会找你拼命……”
我觉得对于这种人,死,都是便宜他了。
我要他永生永世都活在痛苦之中。
应付了沈妍君几句,我挂掉了电话。
“你真的要去找周正易?”白欢秀眉紧蹙,担忧地问道。
我点点头:“那是自然。”
“为什么?”
我想了想,才说:“可能是因为周正易没有杀人,所以判他死刑会难吧?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律师。我只知道,他做的事情丧尽天良,我不能容忍……”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她突然吼道,眼里竟有些泪花:“周正易要是因为你出了事,你觉得周家会放过你吗?!”
我刚想说那都无所谓,脑仁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像是谁用电钻从我耳朵里钻进去,不停地钻到脑海最深处。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不由自主地蜷了起来。
眼前闪过很多零星的碎片,好像是曾几何时,白欢也这样对我吼过。
可当我仔细去想时,脑袋里的疼,是我根本无法集中。
“你怎么了?”白欢冲到我身边,扶我起来。
“我没事……”我深吸了一口气:“白欢,我不是要做救世主。只是我觉得,如果周正易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我对不起甜甜。”
她沉默了,半晌,才说:“你想怎么做?”
墨家皮偶术,博大精深。不说上天入地,一些小小的旁门左道还是有的。
比如说如何让人陷入幻境。
比如说如何抽走一个人的魂魄。
当然这些细节我并不打算与白欢分享。
我安慰她不会有事,然后我就提着红箱子赶到了机场。
现在不是什么旅游旺季,机场的人并不是很多。
我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等着换登机牌的周正易。
我觉得我使用了这一辈子的修行,忍住了没有立刻去到他面前,再揍他一顿。
看着他喜笑颜开地和女服务人员聊天,甜甜那双失去聚焦的大眼睛忽然浮现在我面前。
深呼吸,我告诉自己,我要忍住……一定要忍住……
周正易脸上笑嘻嘻地和女服务人员天南海北地瞎扯,一边用余光不停地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他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正想着,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都是心理作用,他打了一个冷颤,都是心理作用……根本没人知道我今天的机票……十几个小时后我就又是自由身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换登机牌,他匆匆过了安检。
因为带的东西少得可怜,所以各种手续也没花多长时间。
周正易拉着不大的行李箱,戴着墨镜,脚步急急地找着登机口。
虽然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尤其是他的眼神。
那样滔天的愤恨……以至于他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有些心惊。
还有那一刀。
想到那一刀,周正易的心惊变成了怨毒。
他脸色阴沉着咬牙切齿:“狗娘养的杂种!还好就医及时,接上了……”
周正易其实现在每走一步,下身都在隐隐作痛。
虽然就医及时,大夫把那玩意儿接上了……
但是肯定会影响将来的性福啊!
想到这里,他之前还有的那一丝丝害怕被怨恨冲得一干二净。
哪怕是强烈的被窥视感,都被他放在了一旁。
等我在国外躲过这一波……他暗暗咬紧牙根,我一定要让那个杂碎千百倍地偿还!
就这么想着,他已经走到了候机厅。
放下行李,他决定先去洗手间换个纱布。
男洗手间里没人,只听得见空调轻微的运作声。
吹出来的冷风,好像比外面凉一点。
妈的……周正易骂了一句,掩饰住内心的不安,拿着纱布走进了个小隔间。
换纱布很快,他走出隔间,洗了洗手,又用凉水冲了一把脸,才看向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憔悴的面容,浓重的黑眼圈,干裂的嘴唇,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神情尽是疲态。
他知道这次自己闯大祸了。
连父亲都一声不吭就想把自己送走避风头。
不知熬从哪个角落里吹出一阵冷风,打断了周正易的思绪。
他缩着脖子看了看四周,没人。
又骂了一句,周正易才匆匆走出了洗手间。
坐回候机室,他从机场提供的小书架上拿了一本杂志,胡乱地翻了翻。
那是一本时尚杂志,里面都是些有着傲人的饱满以及逆天的长腿的模特写真。
周正易平时还是很爱看这样的东西的,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什么也看不进去。
越是心慌,他就越想强迫自己集中,越是强迫自己集中,他就越是心慌。
眼看着杂志就要翻到最后一页了,他手里翻页的动作突然停了。
他死死地瞪着A4版面上的小女孩。
这……这不是冯甜甜吗?!?!
周正易突然觉得非常害怕,可是他的手像不听使唤了一样,抚上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冯甜甜,梳着公主头,穿着蓬蓬裙,脸上挂着天真地笑。
只是那对幽怨的眼睛,唤起了周正易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他真的害怕了。
可是他的手就是不听使唤。
他拼命地想把腿上的杂志扔出去。
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杂志上的冯甜甜的笑越来越大,她的嘴角开始向耳根咧。
“周老师,给我你的大宝贝玩一玩啊!”
周正易想要尖叫,可他连把目光从冯甜甜脸上移开都做不到。
平整的杂志页面开始凸起,冯甜甜从页面里钻了出来。
她依旧笑着,只是因为嘴角咧到了耳根,上半个脑袋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周老师,我们来玩儿呀。”
“不——!”他终于尖叫道,奋力将杂志扔向远处:“救命啊——!!!”
周正易简直怕死了。
可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想站起来跑,却有一股大力禁锢住了他。
他低头,发现冯甜甜已经按住了他的双腿:“周老师,你跑什么?”
说着,那双平时让他销hun的小手就抓住了他。
冷汗像雨一样。
他的惊恐到达了极致,张了张嘴,却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了,腿肚子一哆嗦,竟是给吓尿了。
冯甜甜嘴里的尖牙闪着寒光,一下就从周正易身上扯下一块肉。
她狰狞地笑着,嘴角挂着血,说:“你不是很享受吗?”
每一次的撕咬,都伴随着剧烈地疼痛,周正易此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
他只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脑后,接着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让他顿时感觉轻飘飘的。
然后周正易恢复了意识。
他周围的环境早就不是候机厅了,而是他折磨那些孩子的那个地下室。
他想要逃跑,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腿被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冯甜甜和另外三个小女孩,站在他不远处,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刀。
只听‘冯甜甜’对另外三人说:“要片片的肉,知道吗?”
四个小女孩围在他身边。
缓慢而坚定地割下了第一片肉。
剧痛之间,他只觉得那把刀,太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