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人皮偶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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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金子死了

现在这个天气,说凉也不凉,说热也不热,正是穿着短袖冷穿着长袖热的时候。

阿克在最前面领着金子开路,我和陶樊走在后面。

我握着刻刀,时不时悄悄和陶樊一左一右解决掉开始尾随我们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奏效了,阿克一提起七月十五鬼节,附近的林子里就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脏东西一个接着一个开始尾随我们。

“咳咳……”陶樊用咳嗽声掩饰住木剑穿过草丛的沙沙声。

我则是扫了一眼左侧,说了一句:“十六尺。”

这时前面三个人离我们已经有些距离了,陶樊点点头,没入了我左侧的灌木中,片刻,里面传来一阵嘶哑的呜咽。

“两位老板跟上啊……”阿克在前面叫道。

沈妍君也回过头,看到陶樊不在我身边,连忙问:“那个陶樊呢?”

我说:“水壶掉了,他去捡,没事的。”

阿克说道:“哎呀,陶老板真是的……”

边说着他就急急地往我们这边走来:“这样的灌木里容易有蛇,两位老板还是跟紧我……我去看看陶老板……”

“不用了。”我伸手拦住他,故意提高了音量:“陶樊不怕蛇,而且他只是去捡水壶,不会有事的。”

阿克刚要拨开我的手,陶樊就举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从灌木里直起了腰:“阿克,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扎营的地方?我们生个火,吃个烤蛇肉。”

阿克一脸惊讶地看着陶樊手里举着的那条蛇,蛇显然已经死了,七寸处有一个很不起眼的伤口。

“陶老板真是好本领!”阿克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再次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跟上我,前面就有水源,在水源附近有个榕树洞。”

不得不说阿克真的是个好向导,在谷内行走的经验丰富,带我们走的都是灌木植被比较稀疏,而且地面比较坚实的小路。

他带着我们走了大概十来分钟,转过了一丛灌木,一棵老榕树赫然立在了一条小溪的不远处。

“就是那里了。”阿克指着榕树根茎之间一个明显的缝隙:“那里面通风,但是能避雨,而且背风,不容易引来谷里的野猴子。”

我点点头,跟陶樊使了个眼色,他便和彬子说让他和沈妍君带着东西先进榕树洞,我们在外面清理好蛇肉再说。

我和陶樊一人拉着蛇头,一人揪着蛇尾,阿克跟着我们到了溪边,他在草皮上用随身带的砍刀挖了挖(是的,你没看错,他就是用刀尖在挖),挖出一个直径半米左右的圆坑,然后变戏法似的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个支架。

阿克又去附近拾了些枯枝烂叶,一并丢进土坑里,生了火,跑过来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忙处理蛇肉。

我是不会处理这个滑溜溜的东西的,但是陶樊拿着一把瑞士军刀,看起来很专业的样子,我就拉着阿克坐在了火边,开始唠家常。

“阿克,”我问他:“你刚才说的野猴子是什么?”

“那个啊……”阿克想了想,说道:“其实就是这谷里环境比外面强,外面就是沙漠,这里面就是绿洲,这里有一种野猴,老人们都说是土地爷爷成了精,不然沙子里怎么会爬出野猴子?”

“这种野猴子攻击性强吗?”我又问。

阿克挠了挠脑袋:“其实我也没接触过这种猴子,几次带客人进来都只是远远地看到远方的树上有猴子,我也不知道这厮凶不凶……”

我点点头,这时,陶樊拎着剥好了鳞,清洗干净的蛇肉过来,扔到了架子上,把刀子递给了阿克:“烤了吃吧。”

阿克显然没用过瑞士军刀,手指有些不灵活地握住小小的刀身,笨拙地将蛇头切成小块,然后串起来烤。

陶樊把彬子和沈妍君也叫了过来,我们几个人围着火坑坐成一圈,听着枯枝在火苗中噼啪作响,沈妍君给所有人发了压缩饼干,彬子从包里掏出了运动饮料。

阿克一开始脸通红着拒绝,在我再三要求下才坐在我身边和我们一起吃饭。

“你们是客人老板,我不应该……”

“说这么多干什么?”彬子笑嘻嘻地按住他:“你跟我们差不多大啊,怎么做事这么老气?”

吃吃喝喝,阿克也不再那么拘谨。

他确实和彬子陶樊的年纪差不多大,只是因为长年的风吹日晒,长得没有他们俩白净。

“所以几位老板要走到哪里啊?”阿克咬了一口蛇肉,问道。

“我们要走到峡谷的最深处。”我说。

阿克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老板,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怎么了吗?”这一听,就是有戏。

阿克面带惧色地看了看四周,除了我们,连个鬼影都没有,他又不放心地看了看,才小声地说:”老板啊,这话可不能瞎说,万一被土地婆婆听见了,可是要勾你的魂儿的啊……”

我还以为峡谷深处有什么野生的危险的动物呢,听他这么一说,我乐了,喝了口饮料,问道:“土地婆婆?土地不是只有男的吗?”

阿克却笑不出来:“老板,不瞒你说,之前就有一个探险队扬言要去峡谷的最深处,这不,被土地婆婆勾去当小鬼了。”

沈妍君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阿克摸了摸头:“大概……就三十多年前吧?”

陶樊一听,就要打断他,我踩了他一脚,先一步开口:“能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阿克点点头,猛地灌了一口饮料,像是壮胆:“我也是听村里面的老人说的,三十多年前,一个探险队来到我们村,请了当时村里一半的向导,付了好多好多钱,说是要去峡谷深处。”

我静静地听着阿克讲述三十多年前的事情。

“那里面包括我母亲的父亲,”阿克的眼神黯了黯:“那队人一早进了这里,三十年了,就再也没出去过。”

“我母亲就是悲伤过度,染了病,落了根,生了我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差……生巴雅尔的时候……就去了……”阿克低下了头:“那一队人就是在谷里说要去峡谷深处,才被土地婆婆带走的。土地婆婆就住在这里头,各位老板说话可要小心。”

他又叨叨絮絮说了很多当年探险队的细节,陶樊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说他们村里人都知道。

虽然我对这个土地婆婆的部分保持怀疑,但是阿克说当年探险队失踪上过报纸,等我们回去可以去查,所以失踪应该是真的。

听阿克说的意思,这个探险队是国家派来的,里面有不少当时的“精英”成员,说失踪就失踪,据说后来还组织了几次搜救活动,可是一个活人都没救出来。

阿克说到他外公失踪的部分,情绪也很是低落。

沈妍君和彬子劝了劝他,好在阿克也是个开朗的小伙子,不一会儿就又和彬子聊开了。

我和陶樊对视了一眼,他指了指旁边的灌木,我会意地说:“我去放水,有人要一起吗?”

陶樊就理所当然地跟我一起到了榕树的另一边。

我们两个背对背,听着裤子的窸窣声,和不可描述的水声,我问道:“你怎么看?”

陶樊笑了两声:“还能怎么看?前面是刀山火海都得跟你去闯啊。”

“土地婆婆是什么?”

“应该是当地人崇拜的一种神灵。”陶樊一边说一边提裤子:“这里是蒙古和陕西交界的地方,两边的文化或多或少会有些融合。”

“那也没听说过蒙古人崇拜一个很厉害的婆婆啊……”我不解。

“人嘛……有的时候总是相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陶樊的语气不是很在意:“话说回来,中元节,你怎么看?”

“凑巧呗。”我也提上了裤子:“出门的时候忘了看黄历了,再说了,你都说了,前面是刀山火海……就算是阎王殿,我都得去。”

陶樊问道:“你究竟为了什么啊?不是失忆了吗?听说墨老先生杀人如麻,嗜血残忍,你怎么这么想找到他?”

“三十多年前,师父拼了命要保护我。”我说:“他对我是真好,我不管他对这个世界怎么样,现在他还活着,我就必须找到他。”

“找到他之后呢?”陶樊问。

我一愣,半晌,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就和他一起归隐山林吧。在外面浪迹了三十多年,我也有些累了。”

“陆有凌之前不是说你的寿命……”

陶樊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阵疯狂的犬吠打断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是金子!

金子这一路都很乖,见到我们也是热情地摇尾巴。阿克说金子特别聪明,懂得分辨客人和坏人,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是得力的助手。

此时金子的叫声很急,夹杂着些许恐惧。

我记得阿克把金子拴在了榕树洞旁边,说是帮我们看着点东西。

叫声嘎然而止。

我和陶樊连忙冲向拴着金子的地方。

地上躺着一个黑影,是金子,它的四肢在微微抽搐。

一个黑影,约半米高,背对着我们蹲在金子身前。

也许是我和陶樊的动静太大,那黑影猛地回头,手里带出了一样东西。

金子一声悲鸣,随着肠子被扯出,彻底断了气。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黑影的脸。

那脸上满是毛发,白色的纹路勾勒出五官的外形,在惨白的月光下煞是瘆人。

一张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