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正对面是一个很大的阳台,左侧没有房间只有墙壁,右侧是连着的一间一间的房间,房间的排号是顺着的,走一个环形,电梯右侧的第一间是901,901对面的是915,丁崇所在的房间是903,大家出了电梯后,一齐向右转,走了三四十米左右,就到了死者所在房间的门口。
进去的人不多,总的也就十余人左右,萧时胤从下车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往监控室走去,关邵抬头看了一眼离去的萧时胤,缓缓吐出一口气,没有跟顾琰沈暮妍和张晓峰一起进去死者的房间,而是观看着整个九楼的格局。
丁崇所在的房间,光线非常的好,从门口一进去,入眼的就是整片的落地窗,窗帘半拉着,丁崇呈大字型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睁大着眼睛,中弹的地方还是一样的太阳穴,此时的鲜血已经凝固起来了,顾琰看了一眼尸体,就来到落地窗前,看着落地窗上一个明晃晃的弹孔,眼睛顺着弹孔,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凶手开枪的位置,随后微微皱眉,扶着下巴,扭头看向死者,一言不发。
沈暮妍站在死者的身旁,盯着中弹的地方。戚嘉没有跟来,她去负责别的案子了,所以尸体只有运回去警局,才能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张晓峰,一手拿着笔,一手握着记录本,时而看看死者,时而看看落地窗和房间,低头不知道在记录着什么...
半响,顾琰来到房间门口,对门外的关邵开口:"你进去,站在落地窗前,等我。"
顾琰说完,就迈开长腿,从关邵身旁擦肩而过,直接走到电梯门口,按下电梯键,关邵见此,直接朝房间里走去。
903号房间不在医院的正门那一侧,而是在医院后门的那一侧,顾琰来到医院后门的时候,看到满片的青草地,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却还是抬起腿,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再快要接近关邵站的地方正中心的时候,顾琰停下了步伐,因为他看到了脚印,他顺着脚印看了看,正打算掏出手机,打个电话,就看到电话上跳跃着关邵的名字,顾琰按下接听电话,放在耳旁。
"喂,老大,那个是脚印吧?痕检科的下去了。"关邵见顾琰接听了电话,立马开口,待听到顾琰"嗯"了一声后,立马朝沈暮妍比了个大拇指。
"沈队你怎么知道老大看到的是脚印?"
张晓峰捧着记录本,来到沈暮妍身旁,一脸虚心请教的表情。
"凶手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断然不会留下什么其他的能证明自己身份东西,可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如果稍不注意,就会留下来轻微的脚印。"
沈暮妍一边摸着自己的眉毛,一边回答着张晓峰的问题,可是同时心里也在疑问着一个问题:既然凶手这么谨慎,为什么还会留下脚印?
痕检科的人到达的时候,快速的对现场的脚印进行采取,顾琰见痕检科的人采取完以后,才来到那个位置,抬头看向站在窗户前的关邵,但是关邵相对于死者的身高来说太高了,顾琰抬起手来,对关邵比了比手势,关邵立马明白,双膝弯曲,蹲下来了一点,但还是太高了,顾琰又比了比,关邵有往下了蹲一些,直到看到顾琰不再比手势了,才保持动作不动。
顾琰抬头望去,发现这个位置,中的点是关邵的眉心,可死者中的是太阳穴,顾琰低下头,往右侧看了看,往前走了五六步,弯下腰来仔细看了看四周的草地,没有一点脚印,顾琰站在原地扭头看了看自己一路走来的痕迹,留下了一些轻微的脚印,他抬起头来,双眼的视线正好对上关邵的太阳穴,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上次在阳台发现的弹壳,迅速低下头,寻找了一番,就看到了倒在草地里的弹壳,弯腰用手套包起来后,才原路返回,回到后门。
"小雨你鞋子底下怎么没有泥土?"
一个女生一边擦拭着自己的鞋子,一边压着声音看向一旁站在原地不动的男人。
"我刚走的时候特意放轻了下脚的力度。"
男人微微笑着,温文尔雅的开口回答着。
顾琰回想起刚刚自己的脚印,印记非常的浅,自己也是因为不喜欢这里的环境,所以下去的步伐有些小心翼翼,而且也特意放轻了一点力度。
"刚刚采取到的脚印,需要多大的压力?"
顾琰来到这个男人面前,垂眸看向他,语气不冷不热的开口询问。
"从脚印的清晰程度上来看,这个人如果不是刻意留下脚印的话,那么凶手的体重应该达到了180斤以上。"
男人见到顾琰,好似并没有被顾琰身上的气势所压迫到一般,整个说话的语气都格外的从容淡定,他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不留下一点痕迹存在吗?"
顾琰想到刚刚自己在正确射击点的地方,并没有看到一丁点的脚印。
"嗯...180斤以上的话,就算极力的控制自己的下脚力度,在草地上,也还是会留有一丝痕迹的。"
男人一开始没有听明白顾琰问的问题是指什么,短暂的猜测后,缓缓开口。
顾琰闻言点点头,把手套里的弹壳直接交给这个男人,双手揣兜离开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女人,见顾琰离开,忙一步跨到男人面前,"哇,小雨,你刚刚回答的好淡定啊,我在那边都快感觉呼吸不过来了..."
男人闻言,笑着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不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后背冒了一身汗...
顾琰在走进去一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沈暮妍和余伟他们下来了,丁崇的尸体也运回警局了,死者的家属和留在上面没下去的痕检科的人也跟着一起先去警局了。
"这个凶手是不是跟我们先前遇到的一伙的呢?没有找到他的字母提示,易欣荣死亡的时候也没有。"
关邵挠了挠后脑勺,豪无厘头的低语呢喃。
"是一伙的。"
顾琰拿出自己放在兜里的双手。这话一出,大家都微微一愣,纷纷看向顾琰,等着他的解说。
顾琰这次并没有说话,而是拿出手机来,打开相册,相册的第一张就是刚刚拍的那一张脚印的照片。他点开,把手机递给沈暮妍,示意她看,沈暮妍看着手掌里的手机,手指轻握,抬高离远了几分,好让大家都能看得到。
照片上的脚印非常的明显,是一个间隔一致,且非常清晰的字母S。
沈暮妍一眼看清,"难怪我说,为什么凶手这么谨慎的人会留下脚印,原来是这个原因。"
"脚印的地方并不是射击点,真正的射击点是距离脚印五六米远的地方。"
顾琰闻言看向沈暮妍,把他刚刚发现的说了出来。
"那这样就对的上了,死者倒地的姿势是大字型,中弹的地方是太阳穴,如果脚印的地方就是射击地点的话,那中弹的地方应该是眉心。"
张晓峰被顾琰一番话点通,他刚刚在本子上画的就是子弹飞行的一个痕迹,那个让他死活对不上的点,中午对上了。
"你们回局里再分析,我现在要去开会。"
余伟适当的打断了他们的分析,这四周都还是医护人员,直接讨论,确实不太好,他刚刚在楼上的时候接到一个要开会的电话。
顾琰和沈暮妍等人听到后,点头示意,余伟见此,就抬腿离开了,身后的那名警员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关邵和张晓峰留在这继续调查。"
顾琰对两人下了一个指令,就带着沈暮妍先离开了,关邵和张晓峰点头表示了解。
顾琰和沈暮妍到达车子旁边的时候,萧时胤正捧着电脑,在老老实实的看着监控,沈暮妍看着这样的萧时胤,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老大,小妍。"
萧时胤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就看到顾琰和沈暮妍,见两人身后再无他人时,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然后开口打着招呼。
"嗯,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沈暮妍微微点头,来到萧时胤身旁看着电脑,开口询问。
"没有什么发现,医院内部也就走廊有监控摄像头,房间内部,因为要保护病人隐私,所以就没有安装摄像头了,不过我听管监控的人说,有些家属为了防止护工虐待病患,就自己装了摄像头,不知道丁崇那有没有装。"
萧时胤摇了摇头,双手捧着电脑,慢悠悠的开口。
"我看了出事时间的走廊外部监控录像,那个时间点,是所有的病患都在睡觉,护工都在吃饭,走廊很静谧,并没有出现什么人在走动。"
萧时胤没有等顾琰和沈暮妍开口说话,继续把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完。
"射击点看不到死者的床,而且死者也不是死在床上,凶手想要射击到死者,一定要把他引诱到落地窗前。"
顾琰回忆着刚刚在楼下时,并看不到死者的床位。
沈暮妍闻言直起身来,抬腿朝医院里走去,顾琰和萧时胤见此,立马跟上沈暮妍。
"扣扣扣..."
沈暮妍先是来到医生的办公室,礼貌性的敲了三下门。
随着"吱呀"一声,医生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沈暮妍看到医生的脸,微微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你好,我们想询问一下,关于丁崇这一年来的病情。"
沈暮妍没有坐在椅子上,直接开口询问。
"我们接手丁崇的时候,他的阿尔茨海默病才刚被发现,有记忆障碍,如经常失落物品,忘记重要的约会及许诺的事,记不住新来同事的姓名,学习新事物困难,看书读报后不能回忆其中的内容,有时间定向障碍,记不清具体的年月日,记忆开始退化,注意力无法集中,不过,尚能完成已熟悉的日常事务或常务,患者的个人生活基本能自理。
阿尔茨海默病是没有办法治愈的一种慢性神经内科病,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得知发病的原理,只能进行对症治疗,目的是控制伴发的精神病理症状,使用抗焦虑药、抗抑郁药、抗精神病药。益智药或改善认知功能的药:作用于神经递质的药物,脑代谢赋活药物。
但是药物的治疗也只能是延缓,丁崇的退化能力是普通人的一倍,我们猜测这可能是因为他早先是律师的原因,他比跟他同一期进来的患者,要更快一步无法生活自理。"
医生坐在座位上,抚了抚眼镜,看着顾琰和沈暮妍等人,把丁崇的病情非常全面的说了出来。
"那么丁崇在被人射杀之前,整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
萧时胤抱着电脑,站在一旁,靠在墙上,语气平平的开口询问。
"丁崇一个月前,生活就无法自理了,而且整个人非常的抑郁,虽然家里有钱住了最好的房间,但是他的家属并没有常常来看他。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你们去问护工吧,护工是跟他最亲近的人。"
医生闻言,笼统的说了个大概,然后提出了一个建议。
"好的,谢谢合作。"
萧时胤闻言站直身体,冲医生笑着点点头,就跟沈暮妍和顾琰一起离开了。
实际上,顾琰非常不喜欢这种形式的调查,可是他说了,沈暮妍不可以离开自己视线一步,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跟着,沈暮妍是不会就这么妥协下来,不进去调查的。
果不其然,沈暮妍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后,就来到了护工专门居住的宿舍,因为其他人还要继续照顾患者,所以此时的员工宿舍只有照顾丁崇的那个护工。
"你好,我们有些问题要问。"
沈暮妍站在护工面前,点点头,开口。
"好,你们坐吧?"
护工闻言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的床铺,开口询问。
"没事,就一会儿的时间。"
萧时胤首当其冲,婉拒。
护工见此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看着沈暮妍,等待着她的问题。
沈暮妍看着护工,"您是从丁崇一进来就开始照顾他的吗?"
护工看着沈暮妍,微微出了神,随后点点头,"啊,对,我照顾丁律师有一年了。"
"那麻烦您跟我们讲讲。"
沈暮妍抬腿走到护工对面的椅子上,坐好,长腿微微交叠。
"丁律师刚来的时候,还只是有一点早期的症状,他会经常跟我讲一些他在法院穿法袍打官司的事,到后来他开始忘记这些事的时候,就变成我给他讲了,有的时候他会想起来,有的时候,就单纯的再听一个故事一样,丁律师的孩子都很忙,很少过来看他,他一开始的时候看着别的家属来看别的患者的时候,他眼里都流露着羡慕的神情,后来越来越久,丁律师就开始不在奢求了,整天坐在窗户前,或者坐在院子里,一句话也不说,一坐就是一下午,或者一整天,有时候丁律师的孩子过来,丁律师就是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那一天也能吃好多饭,逢人就说我孩子来看我了,不过这样的丁律师比较少见。"
护工边说边叹气,仿佛丁律师很可怜一样,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吗?他之前有多肮脏,你也不知道...
"官司的事?"
顾琰没有听到护工说丁律师有多可怜,只注意到护工一开始就说的丁崇给他讲官司的事。
"嗯...对,丁律师会跟我讲一些他以前打官司的事件,可是因为这个病的原因,记的不多,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件。"
护工见这个从一开始进来就摆着一张面无表情脸,一句话不说全程看着这个女警察的男人突然开口,被他的声音没由来的冷到...
"具体。"
顾琰扭头看向护工,双手环胸,语气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丁律师跟我讲过三个案子,但是都不怎么全面,全部也都围绕着一个人,好像是叫什么高杰..."
护工话一出,顾琰和沈暮妍猛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等着护工的下文。
"他说这个高杰干了很多坏事,可是因为他对丁律师有恩,所以丁律师只能昧着良心替他打赢官司,可是因为还有一点良知,所以会留着高杰干坏事的证据,丁律师说他日盼夜盼的事终于发生了,但是没说什么事。"
护工听过这些话不下十遍,所以她已经深深的记在脑海里了。
"丁崇被射杀之前都做过什么?他有没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或者是有没有什么他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
沈暮妍在心里猜测着丁崇日盼夜盼的事应该就是指高杰被射杀的事。
"丁律师在这之前做的都和平常的事一样,最想要的东西...哦,对了,丁律师这几天一直嚷嚷着想要会飞的气球,记得最清楚的事情是没有。"
护工老老实实的回答。
萧时胤,"知道他想要气球的人多吗?"
护工,"嗯,很多,他一直嚷嚷着要气球,声音又很大。"
"你走的时候,窗帘是关着的吗?"
顾琰看向护工,提出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护工看着顾琰,有些诧异他问的问题,但还是如实的开口回答着:"窗帘...没有,是开着的,中午午睡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关过窗帘,丁律师怕黑,中午睡觉不让关窗帘,晚上睡觉都是开着灯的。"
"好,谢谢您的回答。"
沈暮妍站起身来,冲护工微微点点头,和顾琰跟张晓峰一起抬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