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那一点光
10200200000111

第111章 (一百十一)2009放走

第二天一早,来贵并没有询问奶奶昨晚的事情,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去上学。他只知道他母亲早死了。何梅也没有告诉他任何情况,她等来贵走后,饭也没吃,便匆匆忙忙跑到老屋子叫醒朱爱明,并说明情况,然后电话刘建红帮忙。刘建红便叫手下人去帮忙。朱玉、宋仁,还有手下的几个小伙子都按照陶丽花指定的地点高桥镇准备去带小七回来。陶丽花第二天也坐车到了高桥镇。

晌午时分,和小七一起做生意的丈夫带孩子去吃饭,留下小七一个人看守这店铺。她正低头算账,却猛地抬头见一群人来到面前,再熟悉不过的一群人。

坐在车里的陶丽花跟着见小七并没有反抗,而是愿意跟着他们走,便向朱桂花要了钱,戴好帽子遮掩着脸,迅速地下了面包车,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夜里两点左右,小七被带回到朱家村。朱爱明、何梅、来贵祖孙三人都在新房子里做了一桌饭菜等着呢。来贵十多年没见母亲小七,已经认不出小七了,只是怯生生地看着她。小七看着儿子长大长高了,喜极而泣,想靠近仔细看看。来贵却一手推开,跑进了自己的卧室关起门。小七顿时泪流不止,亲生儿子长的比自己高,竟然不认她这个当妈的。何梅不停地敲来贵的房门,喊:“你妈还活着,她就是你妈,出来叫妈。”来贵就是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小七朝着大家哭:“你们让我回来干什么,他都不认我了。我不是不想孩子。当初我也是被迫的。后来我长大了,我自己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能一辈子过着牢笼的日子。我只想大家过安稳的生活,互不打扰。”

何梅看大家都不说话,便也不和小七理论了,说:“大家都饿了,吃饭吧。”一边说,一边还忍不住劝小七,说:“小七,他迟早会认你的,你是她亲妈。来贵现在学习成绩可好了,班级前几名呢,班主任说是进一中的好苗子。只要你回来,好好照顾他。哪有孩子不要娘的。”

小七一边听着,一边流泪,她即使有众口也难辩。何梅劝道:“别哭了,你也吃点吧。事情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我们都不怪你。来贵还小,心里还不能一下子接受。我们都老了,以后还是你当妈的照顾他上大学呢。小七,回来好好过日子吧。”何梅一边说,一边自己抹了抹眼泪,仿佛她这辈子的坚强此时都不堪一击,泪水就像泄闸的洪水流不停。

大家吃完饭,又累又困,桂花和何梅睡客厅,朱大宝和小七睡卧室。小七还是想着家里,不知道他们此时没找到她会怎么样?她也在想来贵怎么看待她这个妈,她彻夜未眠,辗转反侧。谢源知道这件事情,他又会怎么想?她感谢谢源这么多年来的信任与理解,但是她对于他的隐瞒,谢源会不会像头愤怒的狮子。

在漆黑的夜间,寂静阴森恐怖,一辆小型面包车上正在山间小路上颠簸前行,车内老态龙钟的陶丽花鼾声不断,谢婷婷也困得迷迷糊糊的,只有谢源睁大眼睛,不时瞅着窗外,生怕走错路,不时喊:“阿姨,你看路对不对?千万别走错了。”

陶丽花眼睛也不睁,说:“小伙子,放心,放心,不会错,这路我走了几万遍了。还有几个小时,睡一觉就到了。”

谢源根本都睡不着,他不知道小七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果真如眼前的老太婆所说,这次真的找到了,她还能回来吗?他将如何面对以后的生活,他心乱如麻。

何梅自从年纪大了,眼睛便不好使,便养了几盆花在院子里的走廊上,据说是养花可以明目。何梅也说,每次看见花了,她便觉得眼睛很亮。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何梅照例洗过脸后便给花浇水。院子里的月季花、洗澡花正在开放,栀子花、鸡冠花还没有开放。但是过不了多久,这些都要开放了,院子里的栀子花香气扑鼻了,鸡冠花就火焰一样红起来。

天空有片乌黑的云朵就像海里游泳的大鲸鱼,太阳就像是鲸鱼侧面的一只大眼睛,透过云层的缝隙,光芒四射。

朱家村人都听说小七回来了,陆陆续续有几个老人便来看热闹。何梅才刚起床准备去厨房为来贵做早餐,朱大宝,小七还在屋子没有动静,桂花还在客厅里睡着。何梅和她们打过招呼,便让他们站在院子里,没有打发的意思也没有欢迎的意思,自己还是忙自己的,准备来贵的早饭,村子人喜欢看热闹,她也没有办法。来贵在刷牙,心里恨痒痒,恨不得马上把她们赶走,但是他没有那个胆。

“小七回来了,真好!”

“我说,她会回来的,儿子在这里。母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经。”

“来贵,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怎么不想回来!”

“她肯定想回来,就是觉得没脸回来罢了。”

“何婶,这下心里石头终于落地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有心病。”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小七这次真的回来了不走了?”

几个老人正说着,忽然看见村口有车开进村里,不一会就停在小七家门口了。从车里走出来一对父女,陶丽花在进入朱家村的路口早就下车就躲了起来。大家都看着这对不认识的父女径直走来,让开了,不说话了。

“你们是找········”此时朱桂花刚起床,看见门外有两个陌生人,上前来问道,疑惑地看着这个像小七的姑娘。

“请问,这是朱大宝家吗?”谢源有礼貌地问。

“你们是找谁?”朱桂花又问了一遍。

“我们找朱大宝。”谢源答道。

朱桂花点点头,问:“你们是找朱大宝?你们有什么事?”

谢源点点头,说:“我们来找人。”

桂花算是明白了大事不好,立马回身进了屋子。

小七听见院子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跑出去。朱大宝见状问:“你往哪里跑?”一把拉住了小七的胳膊。小七还是使劲挣开了。

谢婷婷一看见母亲,连忙跑到小七身边,惊喜地喊起来:“妈!妈!真的是这里!”

“你们怎么来了?我正担心你们呢?”小七喜出望外地说。

“就是怕你担心,我们才跟过来了。”谢源也如释重负地说。

这下朱家村的人都知道小七的男人和女儿也来了。全村妇女老少都来看热闹。

“快点,朱大宝家门口好多人,不知道什么事情?瞧瞧去。”朱家村的马路上人们边走边说,不一会几乎全村的人把朱大宝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你说,小七这么多年出去又结婚了,还生了孩子,女儿都那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我早就想到了,她那时还年轻,出去肯定还嫁人。”

“你看,小七和他们才像是一家人。”

“来贵,他肯定恨死他妈了,看见来贵了吗?”

“来贵,这孩子将来有出息,他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

“朱大宝,怎么办?他当年老婆都没看好,也怪他自己怂,让老婆跑了。”

“看他们到底怎么办?何梅女婿刘建红这几年都发了,说不定他会说话的。”

…………

大家一边张着脑袋看,一边小声地议论着,就像等待着看一部大戏开演。

桂花本想打电话给睡在老屋子里的刘建红,没想刘建红被马路上人们的吵闹声惊醒了,手机也没带就连忙赶过来,看着满院子的人感觉很纳闷,明明一路上没有跟踪车辆,怎么会这么快找到他们。

唯一可疑的人就是陶丽花,她当时在那里下车走的,心想,要是她出卖的,见到她一定打折她的腿。这个陶妖精竟然两边要钱,够厉害的。

朱爱明和刘建红匆匆赶到新屋子的时候,看见何梅、大宝、桂花、小七、谢源、谢婷婷都在站在一起。只有来贵躲在厨房里,他无心观看也无心吃饭,一心只想逃,逃,逃,逃离这里。

“来贵,你来一下。今天别去学校了。我等会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何梅说。

“你说,让你妈留下还离开?”何梅把来贵拉到自己身边,来贵就是不说话,气呼呼地看着小七、谢婷婷、谢源。

“快点说,大家都在等你说。不要怕,现在只要你一句话就行。我就听你的。”何梅还是看着来贵,他还是不说话,眼睛里发红,只想往屋子里躲。

何梅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拉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当着大家的面说话,顿时觉得后悔,马上松开了来贵的胳膊,让来贵进了屋。

“小七,你可知道你当初是我们花了三万块娶的,你生了孩子就跑走了。你跑到外面又结婚生子了,你看这摊子你怎么收拾?你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何梅很平静地问小七。

“阿姨,你当时三万是给小七了吗?那我替她还你。只要你们放人,钱的事好办。”谢源有点激动了。

“妈,我当初根本没有拿一分钱。这钱他不能还,要还还是我还你。”小七抢着说。

“你们不要演戏了,我们村子里人最看不惯你们这种演戏的人。”桂花有点生气地说道。

“这位大姐,我们不是演戏,我们说真的。”谢源诚恳地说道。

“小七,我问你,那来贵这孩子以后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认你这个娘?全村人以后怎么看他?你还记得那个朱一恩吗?”何梅问道。

小七想起那个朱一恩,曾经叫自己干妈的孩子,当初也很可爱,自己还经常逗他玩。她对这个干儿子也是百般照顾。后来她离开朱家村以后就不得而知了,再也没有想过他的未来怎么样?

朱一恩由于朱启昭的老婆病重之后,无心照顾朱一恩,朱一恩却不肯上学,偶然的机会也学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虽然何梅也多次劝说朱一恩,但是朱一恩也不听劝说,何梅也无能为力。据说朱一恩在外面偷鸡摸狗,竟然被逮住,进了劳教所,需要劳动改造一年。好在来贵还是比较听话,没有和朱一恩混在一起。这点让何梅很欣慰。

“我是她娘,我当然要认他儿子。当来贵长大了,他会理解我的。他现在就是需要好好读书。读书人都会明白的。”小七哽咽着说。谢婷婷突然跟着哭起来,说:“妈,妈!”

何梅看着大家都不说话,刘建红也是一声不吭,院子里议论声越来越多,何梅心烦意乱。“既然这么说,那你和他们走吧。”何梅一边流泪,一边有气无力地指着谢源父女。

这时,大宝突然喊道:“妈,不能!妈,不能!妈,不能!”大宝一边拉住何梅的手,一边跪下喊道:“走了,来贵怎么办?”

“你们走啊,你们走啊。”何梅哭喊道,朱爱明一手去扶何梅,何梅倒在门槛上。

“妈!”桂花见状吓得喊道。大宝看见母亲何梅没有反应,于是拉住刘建红的手,绝望地喊道:“二哥!不能!二哥!不能!”

何梅朝他们挥挥手,声音微弱了许多,说:“都别喊了,我只想过以前太平的日子。来贵也需要安心读书。你走吧,我们不会再找你回来了。”

此时,院子里慢慢静下来了。“是啊,是啊,让他们走。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人群中冒出了这样的声音,大伙已经自动让开了一条狭长的道。

“这给来贵读书用。”谢源把带来的一万块钱塞给了小七,示意让小七递给何梅。何梅一个劲不要这钱。大伙都劝她收下,给来贵的学费。

“来贵,妈会回来看你的。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苦衷。”小七看着来贵,似乎苦苦地哀求道。来贵看了看小七,这么陌生的女人,竟然是他妈,令他严重怀疑。他只知道,她是那个她身边女孩的母亲。

“你们也走吧。”何梅扶着老腰回了屋,朱爱明、大宝、桂花都想上前去扶,却被何梅挥挥手制止住了。她独自一个人佝偻着腰进了正屋的客厅在靠椅上慢慢坐了下来。

刘建红朝大家挥挥手,说:“走吧,走吧。”大伙便陆续散开了,只有蔡兰留了下来,她还想劝劝何梅。

何梅当初听村里人说,小七逃跑就是蔡兰那小儿子宋仁干的,但是只是听说,没有人证实。她一想到这里,也是烦躁。要是当初她没有逃跑,那么他们一家日子想象有多安稳多幸福。何梅让她也回去,自己静一静就好。

小七一步一回头,和谢源、谢婷婷一家三口往面包车方向走去。

“桂花,这个电话号码撕下来,你去让他妈想他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何梅这时脑子还清醒,她让朱桂花把贴在墙上的自家电话号码撕下来给小七送去。

“等等!等等!”桂花迅速撕下号码,飞奔出去,递给正在上车的小七,说:“小七妹妹,给!”小七看到电话号码,连忙下车去接,然后抱着桂花哭了。

“不哭,不哭!以后想来贵就打电话给他。毕竟你是他的娘!放心回去吧,来贵也长大了!我们会照顾好他的。”桂花深解人意地劝说道。

谢源和谢婷婷扶着小七上了车。桂花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一直目送很远直到看不见才回院子。小七在车上还在回忆刚才的情景。

刘建红拍拍来贵的肩膀说:“来贵,你还像以前一样好好读书,其他的一切都放心。只要你考上大学,学费都由你这个干爸来。”来贵点点头,刘建红让来贵拿起他那双肩包坐上他的车,送他去学校上学,因为来贵骑自行车时间来不及了。

朱家村的马路上,前面一辆面包车快要驶出村口了。后面的一辆轿车也启动了。

陶丽花在村口等着她的一千八百元钱呢。陶丽花看见四周没有人便跑到路中间拦着了车,说:“小伙子,钱给我。”

谢源示意司机停下,从皮夹里数了数一叠钞票,准备递给陶丽花。

来贵老远看到了陶丽花,便说:“你看,姑父,陶妖精和他们勾结。”陶丽花远远听见有车声,没有看清是不是刘建红的车,钱也没数就往路边的树林里跑,边跑超回头看。

刘建红一踩油门,开到路口,停下车,开门就追:“看你往哪里跑?”陶丽花一看就拼命跑,慌不择路,竟然摔到路边的田沟里。

刘建红便没在再追,走进车里继续开车。

“活该!”刘建红骂道。

“就是活该!”来贵也骂道。

面包车里的几个人也看到了此情此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陶丽花目送着路上一辆面包车和一辆轿车一前一后地走远了,但是她陷在田沟里动弹不得。后来村里有人看见了她,告知她家人才将她抬回家。她,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