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那一点光
10200200000130

第130章 (一百三十)2013凤凰男

何梅觉得大宝丢人丢到家了。幸亏来贵在寒假在城里朱爱新那里呆上几天还没有回来。两人在家里闭门不出,成天唉声叹气,不停地骂大宝。四珍本来答应在朱家村过年,一气之下又跑回娘家去了。

腊月二十六,寒风阵阵,朱爱明夫妇睡到中午才起床,去厨房随便下了面条。刚吃完,他们就接到小宝的电话,说他们明天中午到家。他们将迎接一位期待已久、引以为豪的准儿媳。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否读书代表着人的尊贵卑贱。这个曾经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甚至在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统里,人人都奉为金玉良言。然而到了九十年代末二十世纪初,物质日益丰富的年代,一切向钱看,似乎让它又跌落万丈深渊,粉身碎骨,甚至读书无用论还一度泛滥。

尤其飞出鸡窝的凤凰男小宝在几度恋爱失败变成大龄剩男之后,初中生毕业的土豪们暴发户们应运而生的时候,很多村民们开始怀疑读书的用处。然而今天小宝却又站到全村的制高点,让村民们回归了从前的认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腊月二十七的晌午,微风,万里白云飘飘,太阳照旧轮回。这距离大宝回村发生丑闻的时间已经有一周了。在外打工回来过年的人基本都回村了,朱家村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迎新年的喜庆气氛里。

此时朱前夫妇还在睡梦中,他们今年将去城里过年,过年准备的年货早已送进了城里。朱爱明在蒙蒙亮的曙光中就悄悄去镇上买了一篮子菜回来。何梅把门前门后都打扫了一遍,地面上留下了丝丝的印迹。她转身去了厨房和朱爱明洗菜做饭。

中午时分,太阳已经当空照,朱家村的家家户户都已经吃午饭了或者准备吃午饭了。村头静悄悄的,忽然一辆轿车驶入了村头,朱爱明和何梅并没像去年一样站在村头放眼远眺。他们在家里穿上新衣,准备好一桌饭菜等候着儿子小宝他们回来。

这次小宝带女朋友何博雅回来过年。据小宝说,何博雅是著名大学的女博士化学专业毕业,各方面都优秀,优秀得无人敢娶,两人老大不小了,在父母的催迫下交往半年准备闪婚了,他们先暂时蜗居在郊区的小房子里,等以后再去想办法换大房子住,到时再把父母接进城里。

车一直开到家门口,在院前右方停了下来。在厨房里忙碌的朱爱明夫妇听见车声,他们迫不及待地解下围裙出门迎接,他们家的黑狗已经跑了上去。车里走下一男一女,手牵手,面带笑容,男的是小宝,似乎比去年胖了些,也许人到中年总是会呈现中年的福态,女的就是他传说中的化学专业的女博士何博雅,身材苗条,和他一般高,干净利落的短发,也******,紫衣灰裤黑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他们刚下车,村里就有人陆续过来围观了,甚至还有人还捧着饭碗出门边吃边看热闹。不一会,大宝家院门前也被堵住了。

“她是博士生?女的学历比男的高?工资比小宝高?”

“小宝赚了,小宝赚了,人家花多少钱培养一个女博士嫁给他!”

“小宝还不是家里征收在城里买了房,不然没房子谁嫁给他?”

“那现在征收能在城里买房的多了去,也不一定能娶到这样的媳妇!”

“这下朱爱明神气了!以前他老大学历全村第一,现在他儿媳学历全村第一。”

“哈哈,还是验证了那句古话,世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人群中小声议论着,并没有人高声说话。

这时,朱前夫妇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也用赞赏的眼神观看小宝和何博雅的一举一动。小宝立刻向前和他们打了招呼并做了介绍,作为小宝,他得感谢朱前,让他提前拿到资金,尽快付了首付,安心做了房奴。这大城市的房价那是一天一个价,一年上涨的房价远远胜过自己好几年的工资。要是迟个一年半载,他是想做房奴而不得了,哪里还有媳妇?

小宝和博雅一起热情地把他们迎接到屋里,大黑狗也一起进了屋。村民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朱爱明一家,朱爱明突然神气十足,他的那土墙灰瓦立刻蓬荜生辉了。

“什么时候办喜酒?什么时候发喜糖?”站在门外的村民们便关心起来,有的人希望随点分子钱,希望将来自己的孩子去了大城市也得有个照应;有的人并不希望随份子钱。他们认为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

当得知小宝准备正月去教堂结婚的消息后,他们又开始慨叹现在的年轻人赶时髦。而小宝的意思是现在流行结婚的方式,主要是为了避免家里铺张浪费。虽然父母觉得不在村里热热闹闹地举办婚礼像是儿子没结过婚,一开始还是强烈反对,不过他们还是尊重子女的决定。他们不得不承认时代在变,自己的思想也不得不变。这次小宝又是全村的第一个打破了以往结婚传统的人。

不一会,村民们觉得没什么热闹可看,便陆续散开,依旧回到自己的劳动岗位上,朱家村又恢复到了日常的平静,依旧忙碌着准备迎新年。

小宝一家边吃饭边聊天,黑狗在一边啃着骨头。朱前夫妇简单地聊了几句,也回到自家开始午休。躺在床上的朱前,感叹道:“还是小宝有出息,当初发愤图强,小龙要有他一半努力的话,那我朱前不也有个博士儿媳?”

“别不知足,现在儿媳已经变得很好了!”李红丽在一旁说道。儿子朱小龙和儿媳程丽丽今年还邀请他们去城里过年,享受天伦之乐。朱前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很快入睡了。

小宝带女朋友回村这事让村民们慢慢淡忘了大宝的丑闻。不过村民还是得出一个结论:小宝读书多,文化水平高,做事都是体面的,为朱家村争光。大宝没读过书,没文化,净做窝囊事,给朱家村丢脸。大概是因为时间上的巧合,或许有那么一丁点的关联性,村民们不自觉地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如今的朱家村再也没有人再买媳妇了,甚至很多人争着要把女儿嫁给朱家村或者正月到朱家村相亲的姑娘变得多了起来,村子里原先的几个光棍去年已经结婚了。村里原先年底一回来就盘算着明春出门打工的人从今年开始有很多人愿意留下来,再也不急着出远门了。

一直都被人称作乡下人的小宝,总是认为这种称呼带着鄙夷,也许乡下人历来被城里人看不起。如今不一样了,一说是乡下人或者有乡下户口,他们都是充满着自豪和自信,连城里人都羡慕。城里人一提起“乡下”的姑娘或小伙子便高兴起来,这让乡下人突然变得有优越感十足。

充满优越感的小宝吃饭后带着女朋友何博雅从村头边参观,边兴奋地讨论着朱家村的规划前景:一方面村里的垃圾革命和厕所革命即将开始了,一方面游玩区景点打造也将开始了,明年回来过年这里将会换了人间天堂了,以后度假就回朱家村度假。

大年三十,一家人都围坐在电视机旁,彩电再也不是稀奇之物,液晶电视网络电视都进入了村子里家家户户,但是春晚的歌声与画面成了背景的全部元素。手机的微信群里不停地发红包抢红包,完全没有小时候过年的年味了。过完年,正月初二一早小宝也就跟女朋友何博雅回老家县城去了,她要回去向父母回报她在朱家村的所见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