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那漩涡中的呼唤,声声入耳。
唐斩,只觉自己脱离了幼年自己的身躯。
飘飘然,飞向了漩涡中心。
唐斩,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他,知道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去,就是死。
可,他并不畏惧死。
死,至少能和妹妹在一起。
至少,不必忍受这过快的心跳。
“可是,我一个人害怕!”
唐斩的耳边,突然又响起另一个稚嫩的声音。
这声音,是小麻烦的。
这句话,是在那察窝儿城郊外,他离开前,小麻烦说的。
这声音,带着哭腔。
语音语调,和那时的小麻烦一模一样。
原本意识有些模糊的唐斩,突然清醒了不少。
是啊,还有小麻烦。
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唐斩,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死。
他死了,小麻烦会怎样?
他,回过神来,才想抵抗那漩涡的吸力。
可,他依然手脚不能动弹。
抵抗不了。
“你以后,就叫唐斩了!”
这时,唐斩的脑海,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磁性而浑厚。
“唐斩?”
“唐斩!”
“唐斩!”
......
那声音,先是在脑中回荡。
然后,变作了耳边。
接着,连声调和语气也变了。
然后,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两个,不同的声音。
这两个声音,急切。
唐斩眼前一黑,接着又是一亮。
睁开眼,他隔着几根木栏,看到了天。
阴沉的天。
大雪纷纷落下。
雪花,落在唐斩脸上,冰冷刺激。
他,打了个冷颤。
还活着!
唐斩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梦境之中。
对他来说,那是个可怕的梦。
梦中所有的一切,比杀人或者被杀,都要可怕。
那,是他变得孤独的过程!
一个,对他来说残酷而冰冷的过程。
“醒了醒了!”
唐斩睁眼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马冲说的。
“心跳也正常了!”
接着是张猛说的。
这两个声音,就是刚才在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
想必,是这两人在叫自己。
唐斩,想要起身。
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没有力气。
而且,这无力的手脚上,还铐着枷锁。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动。
像,是躺在载具之上。
“可算醒了,我俩还以为你会死!”
马冲,松了口气。
在他和张猛看来,此刻的唐斩,双眼充血,面色煞白。
“我...”
唐斩,废了些力气,想要说话,却只挤出了一个字。
“你刚才,心跳加速,还大喊大叫,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胀红。”
张猛,没让唐斩说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刺客...”
唐斩,想到了小麻烦,由此又想到了林猫儿和林狐儿。
“先扶他起来!”
张猛,没有马上回答。
马冲搭手,两人把原本平躺着的唐斩扶了起来,靠在了木栏之上。
无力的靠定,唐斩才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木笼。
笼中除了自己和张猛、马冲,还有几人。
苏赫巴也在其中。
只是,这汉子紧闭双眼,躺在囚车之上,一动不动。
不过,听他的呼吸,均匀平缓,像是睡着了。
这木笼中的人,无一不是戴着枷锁。
囚徒。
笼子里,都是囚徒。
这木笼,就是一个囚笼。
而,这个囚笼,是被装在一辆牛车上的。
是囚车。
唐斩,所在的,是一辆囚车。
“哎,说来惭愧。”
等唐斩靠好,张猛才继续说。
“我俩,本是在把风。”
“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蒙面人,将我们制住。”
张猛,话语间有一丝的羞愧。
那两人,想必就是暗爪的刺客。
能制住张猛和马冲,这两名刺客,倒也不简单。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醒了,就给我安静点!”
囚车外,押解之人用刀鞘,敲打了两下木栏。
这押解之人,穿着和前哨据点的守军一样。
中部地区的势力,虽然是联盟。
可,每支势力的军队,装束都不尽相同。
这,是天公道的士兵。
看样子,在自己中毒之后。
林狐儿,将自己和张猛、马冲两人交给了天公道。
天公道,唐斩还是知道的。
这是一股战斗力不算很强的势力。
主要,是靠着蛊惑和人口买卖起家的势力。
即便,在被赶入中部区域之前,也不是很抢眼。
“这是去青龙卫城的路,看样子是要把我们卖了。”
张猛,压低了声音,靠坐在了唐斩身旁。
中部区域的五座城塞,是乱世之初,最先荒废的城市。
城中居民,早在诸侯鏖战之时,就已弃城而去。
现在,整个中部区域。
最缺的,就是人。
军队需要兵源,粮草也需要有人来生产。
中部势力,除了偶尔到五国关外区域掠夺人口之外。
其他,一切能引进人力的办法,都不排斥。
因此,人口买卖,在中部地区是十分盛行的。
这对天公道来说,是个利好。
毕竟,他们就是靠人口买卖起家的。
看这架势,唐斩几人,已经成了天公道的货物。
“这一去,不是被拉去修筑军寨,就是被赶去开荒种地。”
马冲,也小声的说。
“我堂堂赤州将士,可不想被奴役终老!”
马冲,很是不甘心。
“也许,等不到老。”
“说不定,我们会被送到斗奴竞技场去。”
张猛,声音依然不大。
“中部区域还有斗奴竞技?”
马冲,似乎并不相信。
斗奴竞技,是蒙哥帝国时期,就十分盛行的活动。
简单来说,就是靠人与人、人与猛兽之间的厮杀,来取乐的活动。
这,是消耗人,来取乐。
在人口奇缺的中部,这样做似乎太过奢侈。
即便是相对富足的五大国,为了保证生产和兵源。
也都已经禁止了斗奴竞技。
“哼哼,如果只是他们自己人看,那确实不太可能。”
囚车里,另一名囚犯冷笑着接了话。
这,是一名白肤人,深眼色瞳,鼻梁高挺,体格强健粗壮。
看他的装束,像是厄沙士兵。
在边界,各国士兵,因为各种原因,落单被俘,并不稀奇。
只要落到天公道手里,统统都会变成商品。
现在同为囚徒,赤州兵与这厄沙兵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谈不上什么国仇家恨,倒也没有什么敌意。
“来看斗奴厮杀的,都是些显贵,各国都有。”
“这可是中部区域的重要财源。”
“要是被金主看中,卖去当个护卫,也是脱身的好法子!”
厄沙兵,满脸的络腮胡中,又是冷冷的一笑。
“都给我闭嘴!”
押解囚车的天公道士兵,又敲打起了木栏。
同时,这拉着木笼的牛车,也出了树林。
远处,可以看到高高的城墙。
那,是一座城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