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力根本不像个艺术家了,因为他没有了一直不洗的长头发,没有了乱蓬蓬的大胡须,他虽然还戴着一副眼镜,但没有了拴金属链条,并且不是宽边眼镜了……
洪力其实是个无赖,是个靠老婆“三陪”过日子的流氓。我亲眼看到,洪力的老婆安娜或者安萍陪着我的老板跳舞,后来就跳到床上去了,就在我住的这个房间,两人在床上正跳得疯狂时,警察冲了进来……
洪力哭着来找我,要我帮他的忙,他老婆被警察抓走,要关监狱了,他给谁去画脸上的妆?他今后可怎么办?
我说我怎么帮你?我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洪力哭着说,只有你帮得了我,你不是酒桶吗?咱和他们喝一场,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能行吗?
终于,我清醒了。清醒之后的我也明白了那不是我的房间,查封房间和老板与洪力的老婆被抓,不在我的房间里。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我的房间里吗?
那间房子与我一贯的格调格格不入。这个房间也一样。我发现,就连那些与事无关的人,也逃脱不了某些事件无理的粗暴追逐。一连串离奇的事情,连我这个一向隔岸观火的“儿歌”诗人,也差点被卷进那种危险中去,掉进无底的黑洞里。
我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望着外面冷漠的城市。城市里的楼房越盖越多,住不上房子的人也越来越多。就连画家洪力都住在昏暗的地下室里。一想到这些,我就感到孤独和不安。于是,我去洪力所在的单位找他。因为在这座城市里,我只有他一个熟人。一见面,我发现洪力的情绪不太好,就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啥事?他还装糊涂。
就是你老婆安娜的那件事。我说。
洪力摸了把大胡子,叹口气说,你都知道啦,也就不瞒你了,她想这么轻松就离婚,想得美,她一拍屁股去了沿海开放城市,我还照顾着她家老人呢。
我迷糊:她去了沿海城市?去了都三年了。我惊愕:她不是去陪舞,陪着,叫我的老板……
陪舞?陪什么舞?洪力这下很惊奇。
你老婆不是叫安娜,原来叫安萍吗?你们家住在地下室的黑屋子里,你给她化妆送她去陪舞的吗?
洪力奇怪地望着我,宽边眼镜后面的眼珠都凸出来了。过了半天,才说,我老婆本来就叫安娜,原来就叫安娜,我家是住在一楼,旁边盖起一座高楼后遮了光线,确实像地下室,我画什么妆送谁去陪舞?
我语塞!
洪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是个想象力丰富的诗人,没去过我家,倒知道我家像个地下室,还知道我老婆的名字,至于陪舞什么的,都是没影的事。当然,她在沿海城市陪不陪舞,我不知道。
你很有灵感。你是个绝对有灵气的诗人。洪力很艺术地又补充了一句。
后来,我喝不成酒了,没喝上半瓶就全吐了。我一看到酒就想吐。我这个酒桶,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