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庙祝,你……你快吓死我了……”
唐七认出了那老者便是这武神庙的老庙祝,心中逐渐平静。无痕、莫歌言开、琴姬听到了穆雪的惊叫,同时冲进庙内。
老庙祝将两根粗如儿臂的素烛点燃,看着一下进来这么多人,一个个看去。当看到无痕、莫歌时,干枯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笑意。
“两位善人,今天白天听的故事不过瘾,大半夜又跑来听故事来了?”老庙祝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语气平静。
无痕反而一呆,讪然笑道:“实在不好意思,深更半夜前来打扰老人家。”
此时,穆雪已经平静下来,轻轻挣脱唐七手臂,说道:“刚才有几个小蟊贼进来行窃,亏得我们赶来,将他们赶跑了。”
“小蟊贼?这庙中有何值钱的东西值得小蟊贼惦记?”老庙祝觉得不可思议,问道。
穆雪心快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她闻言,马上说道:“几个小蟊贼说你这庙里有一样东西,价值连城,他们便是来偷那东西的。”
老庙祝再次一愣,惊愕万分的说道:“价值连城?这小庙里?老朽在这里守了几十年,怎么不知道这小庙里竟然还有价值连城的宝物?不知是什么东西,说来让老朽也长长见识?”
穆雪一愣,看这老庙祝的神情,确实不像是故意隐瞒,而是他确实不知道这小庙中有何价值连城的宝物。
“那几个小蟊贼说,是一方官印,当年赵子龙在桂阳任太守时所用的。”穆雪虽然相信这老庙祝不知道,但还是不甘心的将那几人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老庙祝听完,“哈哈”笑了几声,浑浊的双眼看向武神雕像,说道:“姑娘没有说错,民间确实有这样的一个传闻。”
无痕、莫歌眼中一亮,也抬头看向烛光下的雕像,又缓缓看向老庙祝。
“可那只是传闻,从来就没人真正见过。老朽在这里守了几十年,极少听人提起。那几个小蟊贼怕是财迷心窍,对这传闻之物也动了心思,实在可笑。”
老庙祝缓缓说完,看着无痕等人,又说道:“这东西就算有,恐怕也早就失传了,莫说不在庙内,只怕早就不在桂阳了。不过依老朽看来,这分明便是子虚乌有之物,若有那价值连城的东西,怎会让我一个老朽单独在此守卫?”
他这一番话,甚是有理。无痕、莫歌未免心中有些许失落。原本他们心中认为,这官印或许便和残图有关,可这老庙祝一说,这东西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穆雪盯着赵子龙雕像,十分好奇的上下打量,问道:“这就是赵子龙啊,果真威风得很。”
无痕、莫歌辞别老庙祝,几人出了武神庙。看着月色如银洒在广场上,晚风吹拂,树影婆娑,不由各自长长舒了一口气。
庙外的广场上的一从松树后,一名身着黑色劲衣的蒙面人,站在月色下,一直冷冷的看着烛光映照下,在窗棂上跳跃的人影,久久不动。此时看到无痕他们出了庙门,眼中寒光闪现,悄然隐去身形。
老庙祝缓缓关上庙门,片刻,烛火熄灭,武神庙中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无痕仰头看向那轮明月,久久才说道:“走吧,今天折腾了一天,够累的了。”
几人大步往马车停驻之处走去,夜色中,那黑影缓缓站起,看着无痕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又转头看向武神庙。片刻之后,他飞掠而去,犹如蝙蝠一般,无声无息的离去。
他飞速掠行于月色之下,很快就到了南城门,只见他提了一口气,飞身上了城墙,站在城墙上,回头看了一眼,跃下城墙,飞身而去。
江畔的一处废弃多年的码头旁,停驻着一艘乌篷船,船头,铁二冷冷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正在沉思。蓦然间,他转身看向江岸远处,只见一条模糊身影风驰电掣般飞掠而来。
铁二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飞身上了江岸。黑影如飞,片刻便到了他面前。
只见黑衣人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巾,抱拳施礼道:“师叔。”
铁二轻轻点头,问道:“情况如何?”
黑衣人道:“禀师叔,情况正如师叔所言,那几人一天都呆在武神庙附近。晚上弟子本想去武神庙内一探究竟,但弟子发现,早就有人先去了。待那人离去,又来了两拨人,弟子暗中观察,发现他们是在找一个什么镇庙之宝。有一拨人没有进武神庙,直接走了。那几名少年进去后,弟子不敢过于接近,无法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没多久,他们也出了庙门,很快离去了。”
这黑衣人是点苍弟子,铁二派他跟踪无痕等人,因为他觉得,残图纵然不在无痕手上,但他们或许还有残图的线索。
此时,船舱中缓缓钻出一人来,此人便是铁铮。他站在船头,看着铁二和那名点苍弟子,平静说道:“不错,你今天得来的消息很有用,至少我们知道,那几名少年的目标便是武神庙了!至于镇庙之宝,想必也不是什么隐秘之物,稍加打听便能知晓。”
铁二道:“大哥,我们既然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武神庙,说明残图肯定与武神庙有关。我们应该早点采取行动,免得又被人抢了先。”
铁铮道:“欲速则不达,而且,在他们的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武神庙的秘密恐怕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是想做螳螂还是想做黄雀?”
铁二闻言说道:“还是大哥看得清楚!兄弟又性急了。”
铁铮轻轻一笑,说道:“别看现在桂阳风平浪静,可暗地里则是波诡云谲,暗流涌动。猛虎崖那一战,大家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如今,谁要是沉不住气,抢先出手,谁就有可能被淘汰出局!”
“大哥说的是,兄弟谨记了。”铁二恭声道。他清楚,他大哥不管看问题还是处理事情,都要比自己沉稳老练。
“你只需要盯好武神庙,不管是什么人进去,都不要惊动。只有能沉得住气的人,才有可能笑在最后。”
铁铮说罢,缓缓转头看向江面,又缓缓说道:“你看这江水,平静无波,可你又怎能知道这江水之中,隐藏有多少鱼虾?”
铁二尚在回味他这句话的意思,铁铮已经缓缓钻进船蓬中。
金刀刘二的死,让快刀门再次蒙受巨大打击。快刀门经过猛虎崖一战,死伤惨重,甚至有弟子偷偷离开了快刀门。
演武场上,已经成了灵堂。刘二的灵柩便停在那里。
刘二一生未婚,没有子嗣,刘守阳一身麻衣孝服,跪在灵前。
莫歌的那一刀,让他已经了无生趣,如今,最疼爱他的二叔突然死了,一直卧床的他甚至感觉到了眼前的一片黑暗。他坚持下床,穿上了孝服,守在灵前。
秋高气爽,桂阳这几天是云淡风轻,阳光明媚。可刘守阳、刘一刀的心中则是一片晦涩阴暗。刘一刀的心中,有些麻木,也有些低沉。
他不知道该恨谁。无痕?莫歌?隆姓老者?齐登?尘缘阁?
他似乎都该恨,又似乎都不该恨。金刀刘二的死,如同剥离了他的灵魂,让他顷刻间成了行尸走肉。
如果不是无痕、莫歌,刘守阳就不会终身残废,如果不是齐登,快刀门就不会介入残图的追查,如果不是隆姓老者临死时的那几枚毒针,刘二就不会死。如果不是尘缘阁,快刀门依然是这桂阳的霸主,何至于为了尘缘阁的利益流血卖命?
可这些如果,仅仅只是如果罢了。
当看到齐登与一名文士大步来到灵前,深深一躬,刘一刀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齐登丝毫不以为意,三鞠躬后,径自来到刘一刀面前。
“刘门主,节哀顺变!本座这些日子,琐事缠身,无暇前来吊唁,还望刘门主勿要见怪。”
齐登的话还是那么平静,那么云淡风轻,如同那微微拂动的秋风,轻柔中带着一丝凉意。
刘一刀眼中含着落寞、悲切、失落甚至是绝望,唯独没有最该有的仇恨或怨恨。
他看着齐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齐副令主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刘某感激不尽。舍弟不幸身亡,如今快刀门上下,全力在办理舍弟丧事。齐副令主若有事交代,待丧事一了,刘某定当全心效力。”
齐登看着刘一刀那复杂的眼神,他淡然道:“刘门主,公子如今便在桂阳,残图线索,已经昭然若揭。快刀门虽然是在办理丧事,但公子之事怎能懈怠?刘门主,非本座不通情理,实在是此事干系重大,望刘门主三思。”
刘一刀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突然间便苍老了许多,他将目光缓缓移向跪在灵前的刘守阳,眼中,落寞之意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