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暗想:“这啸风山庄定然也是为了碧落心经而来,说什么不问世事,在名利面前,又有谁能免俗?”
他看着离着自己不足五尺的上官无忧,心中暗自猜想这帷幔之后的绝世容颜究竟是哪般模样,刚满十五岁便名冠天下,被江湖上称为中原第一美,想必不是倾国倾城、绝世无双等俗词所能形容得了的吧。
他又想起琴姬,琴姬之美,足以令人心醉,任何男人见了,不动心者恐怕寥寥无几。她尚且只能是这桂阳花魁,可见这上官无忧该是何等的美艳惊人了。
他此次前来,一为试探啸风山庄究竟为何事而来,二则就是想一睹这中原第一美的芳容。可不料上官无忧帷幔遮挡,让他若如水中看月、雾里赏花,更加的心痒难熬。
入宝山而空手归,叶枯荣如何会甘心?他一生放荡,阅女无数,若是明知对面所站是绝代红颜而不能亲眼一见,简直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他浅蓝色的双眼转动,忽然计上心来。体内内力运转,灌注左手。左手掌心向上,一股阴柔内力悄然发出。
掌风轻柔,无声无息,然而他的手掌刚一动,便被朱敏楠发觉。
朱敏楠神情淡然,右手手腕转动,一股刚猛内力应掌而出,“波”的一声轻微响声,两股内力在距离无忧面前不足两尺处相碰,叶枯荣的内力被消弭于无形,而朱敏楠的那股掌力猛然击在叶枯荣胸口。
叶枯荣闷哼一声,脚下微微退开半步,体内气血翻涌。但他却惊喜的发现,由于两股内力相激,使得空气激荡,正好吹开无忧帷幔,一张惊世容颜如电光火石般闪现。
虽只一刹那,叶枯荣也已经记住了这张让他心旌摇曳,惊为天人的佳人容颜,让他瞬间目瞪口呆,忘记了体内翻涌的气血,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曲泉、殷勾也发现了他们之间这次无声无息的交手,正待做出反应,朱敏楠淡然道:“怎么?各位想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大动干戈吗?”
叶枯荣闻言,如梦初醒,只觉得胸中气闷,不由咳嗽几声,摆手道:“不要误会,本公子只是仰慕无忧小姐绝世容颜,未免唐突,还请小姐见谅!”
他看到了无忧的容颜,心中竟然没有以往一见到女人便心猿意马的感觉,而是感觉到了一种圣洁,一种不容亵渎的圣洁。他这登徒浪子,瞬间便觉得,这中原第一美名副其实,如此清丽脱俗之人,岂能任由世俗之人心生妄念?
这一刻,他心中竟然无比宁静,大有高山仰止之意。
无忧淡然道:“叶公子如此心计,竟然只为看我一眼?”
叶枯荣难得的抱拳施礼,躬身道:“本公子着实唐突,罪该万死。我等这就告退,后会有期!”
曲泉、殷勾悄然散去功力,一声不吭,追随叶枯荣大步下山而去。
看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朱敏楠道:“小姐,如此龌蹉之人,小姐何必见他,没得污了这佛门清净。”
上官无忧缓缓转身,面向观音大士,双手合十,轻声道:“叔叔,我们不远千里来到这小小的桂阳,就是为了完成父亲心愿。我既然已经选择进入了这浑浊江湖,便免不得要和这些浑浊之人有些交道,否则,那件事该从哪里入手,如何查起?”
朱敏楠道:“小姐虽然年幼,但沉稳练达,不输须眉。只是小姐这冰清玉洁之身,任由这污浊小人觊觎,叔叔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上官无忧淡然笑道:“天生容貌,乃父母所赐,我既然生得这容貌,他人自然也就看得,叔叔大可不必在意。况且有两位叔叔护卫,任他什么登徒浪子、龌蹉小人,又如何近得了我的身?”
“小姐豁达,但这叶枯荣恶名在外,我们不得不防。他若敢有不良之心,丁叔叔定叫他血溅三尺!“
一直不曾开口的丁刚突然说道。
上官无忧转身笑道:“我就说,有两位叔叔在,他叶枯荣纵然有龌蹉想法,也只能是自取其辱罢了。”
朱敏楠沉思片刻,说道:“且不说这龌蹉之人,敢问小姐,前日小姐执意要单独去见一个人,不知道见的是谁?”
上官无忧平静说道:“朱叔叔,你不是派人一路暗中护卫了吗?如果我没猜错,丁叔叔定然也跟去了的吧。叔叔何必明知故问?”
朱敏楠”呵呵“一笑,说道:“我倒忘记了小姐兰心惠质、冰雪聪明了!叔叔任何举动,都瞒不过小姐双眼。”
上官无忧轻声一笑,说道:“我知道叔叔是为我好,怕我遇见危险。我那日所见之人,叔叔也是见过的,还与之交过手。”
朱敏楠道:“是那个叫无痕的少年吧?他被血月教抓去,伤得颇重,被救出时,双肩被铁链所穿,也不知伤势如何了?这少年也算是罕见了,如此瘦弱之躯,不仅重情重义,还对生死看得云淡风轻。我派去给那老郎中送药的庄客回来说,在给他取铁链时,他一声未吭,郎中盛赞他堪比武圣关云长。”
无忧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淡然道:“叔叔如此关心一个江湖浪子作甚?”
朱敏楠道:“叔叔是敬佩他,为了朋友能只身犯险,明知有去无回,还是义无反顾,纵然九死而不悔。如此真男儿,朱叔叔生平最为敬佩。小姐前去见他,想必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无忧忽然一声轻叹,幽幽说道:“只是不知他心中的明月究竟是谁,竟然让他如此刻骨铭心,如果有机会,我倒真想结识这位姐姐。能让他如此刻骨相思的人儿,想必也是惊艳无双吧。”
她这一句话,似乎是在问朱敏楠,又似乎在自问。语气中有向往、有遗憾、有失落。百般滋味,尽在那一声轻叹之中。
叶枯荣下得山来,忍不住驻足转身,往山上看去。
紫云庵已经掩映山林,不可再见。他心中隐然一阵失落,仿似丢失一件重要物品,明知搁置何处,却偏又遥不可及。
他慨然一声轻叹,转身道:“如此绝色佳人,隐居如此秀美山野,实在是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啊。”
一旁的曲泉道:“少主,这啸风山庄分明也是为了碧落心经而来,少主为何不让属下出手,除去隐患?”
叶枯荣道:“未出血月峰,我认为天下高手莫不如二位护法。如今到了这小小桂阳,才知道,武林中武功高明者,数不胜数。正应了那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天如果我们动手,非但讨不了半点好,恐怕想要离开这座山都十分困难。我叶枯荣是狂傲,但不是无知,此种要害还是看得清楚。”
“对。”
殷勾突然吐出一个字,他从来都是那一副表情,每说一个字,却有着他非常明确的意见。
片刻后,叶枯荣道:“我们只需要派人盯紧他们的举动,切不可与之正面冲突。啸风山庄极少涉足江湖,但想必二位护法也已经看出来了,除了那追风剑朱敏楠、覆雨剑丁刚,其他的啸风山庄庄客,个个身手不凡,绝非我血月教一般弟子所能比拟。所以,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曲泉、殷勾答应一声,三人飞身下山而去。
无痕、莫歌、唐七三人饮酒到黄昏,无痕忽然想起了老庙祝,想起了老庙祝讲的故事。
“我们去武神庙看看,去看看老庙祝,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去听他讲故事,武神的故事。”
唐七愕然,“一嘴毛”被人抓去了,听不了书,也不用去找一个说话颠三倒四的老庙祝说故事吧?
莫歌轻声笑道:“对,我们去听故事,听老庙祝讲讲甄疯子的故事。”
唐七愕然道:“甄疯子的故事?一个流浪汉能有什么故事?”
无痕笑道:“这甄疯子在这桂阳城流浪了一辈子,桂阳城中大大小小的事,恐怕没有他不知道的吧?而且,像他那样的人,说不定有故事,而且是很有趣的故事。”
唐七虽然不明白去听一个老朽讲一个老疯子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但他知道,无痕与莫歌定然不会是因为无聊而想到去听故事的。
三人大步来到武神庙前的广场上,此时,午时已过,纵然不是庙会,武神庙中也偶尔会有人前来游玩、上香。可当他们三人来到广场上时,便感觉到了不对。
这种不对,是源自于这广场上异常的安静,一个人影都不见的安静。
“不对!我们小心点。”
莫歌轻声说道。手中的秋风刀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拔刀。
来到武神庙门前,骤然发现,门前那株苍松上,赫然插着一柄钢刀。刀锋上,犹自有鲜血在缓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