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春耕时节,村中逐渐忙碌起来。无痕的身体也已经基本恢复,他看着罗旺大叔每天带着小婵往田间地头跑,让他如何呆得住?
竹篓中的蛇已经蠢蠢欲动,开始苏醒了。他将那木盒取出,看着那枚玉印,始终不明白自己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还有那支剑鞘,怎么只有剑鞘却没有剑?这些他都想不明白,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印象都没有。
为了防止竹篓中的蛇跑出来吓到小婵,他将竹篓背在身上,自己用竹子编织了一个盖子,将竹篓封住,他在药仙谷侍弄过毒蛇,知道这毒蛇要怎么喂养,于他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他背着竹篓出现在田野之中,小婵赶紧迎上,说道:“你怎么来了?不在家好好歇着?”
无痕笑道:“我在家白吃白喝,那可不行。姐姐一个女孩子都能来做这样的农活,我堂堂一个男人怎能在家呆着袖手旁观?”
说罢,接过小婵手中铁锄,说道:“你去歇着吧,我若是不会,你再教我。”
看着无痕虽不熟练,但很认真的锄地,小婵缓缓坐在草地上,嘴角眉梢都是笑意。
“呦呵,这是小婵那丫头救回的那小子啊,还能下地干活了?”
“不错嘛,看着瘦得跟只猴似的,干活还是很有一手的嘛。”
“罗旺,这小伙子不错,你干脆认了做女婿算了。”
罗旺抬头笑笑,说道:“人家可是有些来历的,不可能一辈子窝在我这小山村。”
小婵则娇羞无限的说道:“林婶,你咋胡说呢。”
“呦,看我们小婵,害羞了。”
大家一阵嬉闹。山村人淳朴,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倒也没有什么心机。二牛手中提着铁锄远远的跑来,看到坐在草地的小婵,闷声道:“这活我也会干。”
也不容小婵反应过来,便下地与无痕一起锄地,仿似心中憋着一股劲,动作自然比无痕熟练快速多了。
无痕冲他笑笑,他知道,自己就是被这二牛背回来的。他这一笑,清澈无邪,但二牛却闷哼一声,更加努力锄地了。
无痕不由莫名其妙,但他并未在意,继续埋头锄地。一旁的罗旺心中清楚,这二牛一直以来就喜欢小婵,他这是在与无痕暗中较着劲。
晚上,无痕正在房中摆弄他的黑蛇,小婵前来给他送热水,看到那昂首吐信的毒蛇,吓得一盆热水差点泼掉。
无痕看着她花容失色的模样,将蛇关进竹篓,说道:”你别怕,小黑很听话的。“”你不怕它咬你吗?“小婵心有余悸的看着竹篓问道。
无痕笑笑,说道:”它不会咬我的,我记得,所有的蛇都不敢咬我,而且,我好像记得这条蛇是咬过我的,可我没事啊。“说话时,伸出双手,看向自己手背,他只是模糊记得自己被自己养的这条蛇咬过,但究竟是不是真咬过,咬在哪里,却记不清楚了。他伸出双手,仔细看了片刻,才伸出右手手背,小婵也仔细看去,见他手背上隐约有两点疤痕,果真是被毒蛇咬过的痕迹。
”你恢复记忆了?“小婵惊喜的说道。
无痕轻轻摇头,说道:“我只零星记得一点,只是觉得这条蛇很熟悉,好像被它咬过,但什么时候咬过,怎么咬的,我都不记得了。”
小婵不由泄气道:“还以为你恢复记忆了呢。”
“没事啊,恢复不恢复不重要,我觉得我现在过得也很好啊,和你们在一起,非常开心。”
小婵听完这句话,心中忽然一紧,暗暗想道:”也对,他若不恢复记忆,可能就会永远留在罗家湾了。一旦记忆恢复,便是他离开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当然是要他恢复记忆才是,否则他纵然快乐,却把往事全部忘记了,或许他还有父母、亲人,特别是……还有一个明月……“她虽然不知道无痕口中的明月是谁,但她感觉到,这个明月对无痕应该十分重要,要不他也不会在失忆后唯独对她念念不忘。
山村一直很平静祥和,虽然二牛一直和无痕叫着劲,但无痕还是把他当自己的恩人,自己的朋友。二牛虽然提防着无痕,但在平时还是很关照他,一抓到鱼,打到山中的野兔便给送来。
如此生活,倒也惬意。可好景不长,就在无痕来到罗家湾半年后,从不来外人的罗家湾突然来了七个外人。
这七个人都持刀配剑,为首之人中等个头,他手中提着两杆枪。一杆长七尺的钢枪和一杆吊着老大一个烟丝袋的烟枪。
此人约二十五六,一张麻皮脸,一双扫帚眉,大吊耳,乱发披肩。两颗龅牙外露,金黄灿烂,只是他这可不是金牙,而是货真价实的黄牙,一张嘴,两排牙都是金光闪闪,若不仔细分辨,还真就当他是满口金牙。
看他模样,有些小孩、妇人害怕,纷纷闪避。一行五人大摇大摆的到了村口,而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暮色将临。
一辆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五个看似凶神恶煞的外地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罗家湾的村口。
”他奶奶的,我黄三几时这般小心谨慎过,为了这趟镖,放着官道不走,专挑这偏僻小道。这一路下来,兄弟们跟着受苦了!今天我们便在这里歇息下来,休息两天再走。周为,你去村民家租下一栋房子来,你须好生说话,多使些银两无妨,可别惊吓了别人。“为首的自称黄三,原来此人是名震中原的中原第一镖,洛阳龙虎镖局的总镖头铁齿钢枪黄三,只是他满嘴黄牙,有人便背地里称他为”黄牙三“。一句话说完,手中两锭银子抛出,足有二十两。
若在洛阳一带,提起铁齿钢枪,可能有人会摸不着头脑,一说黄牙三,立即便知道这位烟不离口,枪不离手的中原第一镖局的总镖头。
他这趟走镖南海,自南海押送镖银去襄阳,这一趟镖也叫回头镖。镖银甚为神秘,是被密封了的一个大木箱子,至于里面是什么,根据东家要求,并不验镖,只是送到后酬银一万,若是失镖,则赔银十万。
按照镖行的规矩,镖局保送的镖银,是要当面查验的。但东家给出这天价报酬,且当面密封木箱,交镖只验封口火印,黄三贪图这酬银,便一口应了。为了路上安全,五人轻车简从,严格保密,可谓是处处小心翼翼。好在一路倒也平安,一路顺风顺水到得了这罗家湾。
来到罗家湾,一看这村子,还不小,足有上百户人家,可这里也没有客栈啊,便只有去百姓家借宿。
寻常百姓哪里见过这么多持刀配剑的江湖中人?人人心中惧怕,特别是看到黄三那副尊荣,更是畏惧,于是纷纷躲避。
罗旺家便在村西头,一进村口,便可以看到。他家房子在一处土坡上,倒是比较宽敞,坡下便是一条小溪。周为接过银两,一人来到罗旺家中,站在篱笆外喊道:”客旅商人,因贪图赶路,错过了行程,想在贵处寻得一避风之处,将就一晚,还望东家行个方便。“罗旺本就忠厚,闻声出来,周为一见罗旺走近,张嘴笑道:”多有打扰,请恕罪!“说话时,自怀中掏出十两纹银递去,说道:”你这房子,爷租用两天,你家中之人便去亲朋中将就两日,这银子便是报酬。”
无痕、小婵去了江边收网,尚未回来,家中便只罗旺一人。他一见这人虽然说话客气,可满脸横肉,手中尚握着长剑,心中未免惊惧,看着那十两纹银发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怎地?还嫌少啊?这可是十两纹银,够你全家一年的花销了!”周为有些不屑的看着尚在犹豫的罗旺,语气便也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客人去找别家吧,小人在这村中是独门独户,实在是无处可去。”
罗旺心中害怕,不愿意招惹这帮江湖人物。说完转身便待关上篱笆门,周为怒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爷好生求你,你若是蹬鼻子上脸,小心爷一把火将你这破屋给点了!”
罗旺更加惧怕,这些江湖中人他倒是没见过,但总是听说过的。若是强人,杀人放火那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这一急,背后一身冷汗,差点要哭出声来, 连连双手作揖,说道:“客人莫要强逼,小人……小人实在……”去你妈的!“周为不待他说话,一脚蹬在罗旺腹部,罗旺仰头摔倒,痛得面色发黄。周为将手中银两往他身上一抛,喝道:”还不给老子滚!“这番吵闹,便也惊动了临近之人,纷纷探头出来观望,可一见周为那凶神恶煞一般,且已经抽出长剑,谁人敢去招惹?有年轻气盛者欲要出去质问,被自己父母长辈死死拉住,说道:”这些瘟神,躲还来不及,你去惹他做什么?“罗旺看到明晃晃的长剑,心中惧怕万分,勉力爬起,银两滚落地上也不去拾取,无可奈何的出了篱笆围就的小院,一步三回头的不甘离去。
周为长剑入鞘,拾起地上银两,自语道:”给你银子都不要,老子还不给了。“说罢,大步飞奔来到村口,肃手抱拳说道:”三爷,房子已经安排妥帖,请三爷移步。“黄三”吧嗒吧嗒“几口,吐出一口浓烟,笑道:”你没有吓着人家吧?“周为道:”怎么会,这些村民,见了银两早就乐疯了,哪里还会惊吓?若说惊吓,便是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被这天降横财给惊吓到了。“”你这张嘴,还是这般刁钻刻薄。“
黄三笑笑,将烟灰磕出,说道:”走,大家都疲累了,早些去生火做饭,好早些歇息。“另一头戴斗笠之人手中马鞭一扬,在空中虚击,”啪“的一声脆响,健马受惊,缓缓往村中走去。
村民远远观望,无人敢靠近,见这七人赶着马车,往罗旺家走去,大家心中暗叹:”罗旺定是招惹了瘟神了,要不这些凶神恶煞般的江湖人也不会一来便选中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