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静瑶守在黄三的床边,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无痕与龙翔天坐在另一间房,聊起了在襄阳的往事,也聊起了黄家与龙家的恩怨。
此次龙翔天出手相救黄三,无痕还是颇感意外的,心中对龙翔天的印象也大有改观。
深秋的夜,在那弯冰冷的月色下,显得更加的寒冷。炭火上的热水已经开始咕噜噜的冒着热气,龙翔天看着无痕,说道:“你不是叫小江吗?怎么又叫无痕了?”
无痕笑笑,说道:“其实我究竟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小江这个名字,是我失忆后,罗旺大叔和小婵姐姐给我取的名字。我在洛阳,遇见了几个以前认识我的人,他们说,我以前叫无痕。我想,无痕应该是我以前的名字吧。”
龙翔天点头道:“原来如此。”
稍一停顿,又说道:“你一定在奇怪,我为什么会救黄三吧?”
无痕道:“刚开始我的确奇怪,但我看到静瑶姐姐时,我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知道你姐姐喜欢黄三,而你的姐姐,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现在所想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姐姐过得快活,是吗?”
龙翔天的双眼中逐渐露出一丝深邃,说道:“无痕……对,你叫无痕。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们两家的仇恨,我和黄三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兄弟。”
无痕道:“一切都过去了,上一代的恩怨已经了结,就算没有完全了结,也不应该由你们来延续,承担。你与黄三,现在不就是很好的兄弟了吗?而且还成了你的姐夫,你在这个世上,便又多了一个亲人,这也许便是天意吧。”
“对,这是天意。”
无痕看着龙翔天那闪烁的眼神,心中突然一动,问道:“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打算?”
龙翔天沉默片刻,说道:“我想回襄阳,飞云镖局是我父亲的心血,我不想让飞云镖局就这样没落在我手上,所以我要回去重新将飞云镖局的旗号立起来。”
“但是你又不放心你的姐姐,是吗?”
龙翔天点点头,眼中的迷茫,让无痕感觉到,他的确左右为难。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你姐姐留在黄三身边,你还不放心吗?”
“是的,黄三的武功、人品,我都信得过,可是,要我将姐姐单独留下……我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你有问过你的姐姐吗?”
“姐姐其实也很矛盾的,她既担心黄三,又担心我,谁也放不下。我曾经和她说过,我要回襄阳重新开办飞云镖局,她说要和我一起回去。但我知道,在她心里,是放不下黄三的。”
“纵然很难取舍,最终还是要做出取舍的。龙翔天,其实黄三哥也知道,在襄阳时,你之所以那么做,也是迫于无奈,很多事情甚至是你根本就不清楚真实的情况。其实黄三哥早就没将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了。你想振兴飞云镖局,黄三哥一定会支持你的。所以,你只管放心回襄阳,你姐姐,交给黄三哥,这样,不是很好吗?”
龙翔天听完,缓缓点头,说道:“对,你这样一说,我心中就开朗了。明天我就回襄阳,我姐姐,还有黄三,就拜托你了。”
无痕一愣,说道:“这么急,明天就回去?”
龙翔天轻声一笑,说道:“因为你也是值得信任的人。我姐姐曾经和我说过,你一定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以前我觉得她有点夸大其词,经过这么多事,我觉得,她说的没错。我虽然回襄阳了,但江湖有缘,我们终归还是有相见之日的。”
无痕讪然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养尊处优,是一个只会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如今看来,我也看错人了。你行事果决,重情重义,而且恩怨分明,算得上是一条汉子。正如你所言,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两人彻夜长谈,显得十分投机。一大早,龙翔天悄然看来一眼已经疲惫不堪趴在床边昏昏睡去的龙静瑶,轻声一叹,悄然离去。
龙静瑶醒转,不见了龙翔天,心中一阵慌乱。无痕将龙翔天的想法说出,她虽然有千般不舍,也只能黯然做罢。
黄三所受内伤虽重,但经过两日治疗,已经有了好转。他想到自己母亲的冤死,一心想要回龙虎镖局,将事实真相告诉自己的父亲。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无痕前去雇了马车,三人回到龙虎镖局。
看到重伤的黄三,黄远成感到十分吃惊。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武功,能够将他重伤之人,可以说武功已经惊世骇俗了。
龙静瑶的到来,也让他感到意外。无痕将黄三在襄阳无意打擂,最终却胜出,被龙静瑶看上。如今二人情投意合,龙翔天也与黄三化解恩怨,回襄阳去了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黄远成听。
黄远成见龙静瑶对黄三无微不至的照顾,心中难得的出现些许欣慰。自从柔儿的娘去世后,黄三便再也看不上别的女子,不少大家闺秀托人前来说媒,但都被他断然拒绝。如今看来,这龙静瑶是他真心喜欢的,倒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柔儿原本是排斥龙静瑶的,但每天看到龙静瑶精心照顾自己的父亲,加上无痕苦口婆心的说服柔儿,她终于慢慢的认同了龙静瑶,也愿意与她说话,甚至在她面前撒娇了。
龙静瑶的确喜欢这个鬼灵精怪的柔儿,待她便如自己亲生的一般,百般呵护。黄远成看在眼里,脸上逐渐露出笑容。这是这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慢慢打开心结,感觉到了舒心。
黄远成已经决定不再过问江湖中事,龙虎镖局交由葛风等人打理,虽未金盆洗手,却也成了江湖散人。整日在家逗逗柔儿,浇花养鸟,倒也清闲。
可这份清闲,并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
就在黄三回到龙虎镖局的第五天的晚上,原本一直平静的龙虎镖局突然又再一次不平静了。
叶飞虎突然神色仓惶的逃进了龙虎镖局,仿似身后有人在追杀。
黄三的伤势,虽不是很严重,但需要卧床半月,而且在此期间不得施展武功、妄动真气。
叶飞虎的闯入,让黄远成觉得十分意外。他没有想到的是,叶飞虎一见到他,便惶恐说道:“黄老爷子,童彤……童彤……”
一句话没说完,闷声咳嗽两声,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已经受了内伤。
黄远成双眼之中闪现出一丝凌厉的眼神,这是他近一个月来,第一次在眼神中出现这种逼人的眼神。
他紧紧盯着那道影墙,沉声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今晚没有月,也没有星,天空一片漆黑。演武场上,两只火盆已经被点燃,火苗跳跃,将演武场照得形同白昼。
一名庄丁取来了一柄漆黑的长枪,那是黄远成的成名兵器,他已经搁置多年没有用了。
长枪枪身黢黑,枪锋暗哑,但认识这支长枪的人都知道,这就是黄家家传的霸王枪。
黄远成的一句话喊出,只见影墙后无声无息的缓缓走出一人,站在影墙前一丈处。火光跳跃,他的影子在影墙上变幻不定,让人感觉到一丝诡异。
黄远成的眼中精光闪射,他已经听无痕说起过崔鹏程之死,他当时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不想再插手江湖上的任何事情。可现在,叶飞虎突然来到了龙虎镖局,很明显,他是走投无路,前来寻求庇护来了。
所以他看到火光下的人是童彤时,他没有如何的意外。
“童掌门,夤夜来访,不知有和见教?”他看着童彤,沉声说道。
童彤缓缓往前走来,他的那张脸,逐渐清晰。平静、淡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双眼中的凌厉杀气,仿似能直透人心。
“黄兄,你不是说,你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吗?”他的话始终斯条慢理,一字字的十分清晰。
黄远成柱枪站立,说道:“不错,黄某的确想退隐江湖,不想再沾惹江湖是非。可黄某纵然如此想,是非却要寻上门来,如之奈何?”
“黄兄如此说来,是说我童某是是非之人了?”
“难道不是吗?”
“这个好办,只要黄兄交出叶飞虎,童某便不做这是非人!如何?”
黄远成忽然一声慨叹,说道:“童掌门,你认识黄某几十年,可曾见黄某在是非前退却过?若没有找上门来,固然是好,既然找上门来了,黄某想要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了。”
“这么说来,黄兄是要管管这是非了?”
“童掌门,叶谷主与你有何恩怨,你为何要追杀于他?”
“追杀?我什么时候追杀他了?”
“若非你追杀他,他为何要躲进我龙虎镖局?”
童彤冷笑一声道:“我只要他身上的半张图,可没想过要他的命!”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飞虎突然咬牙道:“休想!你是杀我兄弟、母亲、妻儿的凶手,我与你不共戴天!兽王图原本就是我百兽谷之物,岂能给你?”
一直沉稳平静的童彤闻言,突然阴冷的笑了几声,说道:“叶飞虎,你以为逃进了龙虎镖局,我便拿你无可奈何了吗?我告诉你,今天你交出那半张图便罢,若不然,不管是谁,只要敢拦阻我,我定不客气。”
黄远成沉声道:“童掌门,口气不小!我们已经有近二十年不曾交手了吧?今日便让我领教领教你的形意八卦掌,看看已经精进到了何等地步!”
话声中,不见有任何动作,身子飘然飞起,掠过四丈余,轻飘飘的落在演武场上,与童彤相对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