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我们哥四个就在我屋炕上,把酒言欢,再续兄弟情。
起初,李冬梅她也在,酒尚未过三巡,我娘就趁机把她叫走了。
那个时候,我们都喝高了,他们仨跟我和冬梅开玩笑,还让我俩喝什么交杯酒,倘若再闹腾下去,谁知又会发生什么事儿。
酒后,撤了炕上方桌,我们哥四个就并肩躺在炕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扯到我卖草药的事儿上面,然后我这酒就醒了一大半。
我腾的坐了起来,气呼呼的挨个把他们仨人拽了起来……
“猴子,胖子,还有你东子,你们仨是不是找我有事?”
猴子孙德忠挠挠耳朵,冲我嘿嘿一笑,然后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其他两人亦是如此,尤其是那个胖子,今天非常凉爽的天,竟然出了满头汗。
胖子大名郭天磊,东子叫赵春东。
我们哥四个家里都是村里的小门小户,平时抱团,关系很好,无话不说!
如今他们这么对我,说实话我这心里真是不怎么舒服。
就在这个时候,猴子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满的数落起了我。
“耗子,你挖草药挣了大钱,你也不知道帮帮兄弟们。”
“是呀,耗子,秋收过后,我们也去上山采药。药材倒是挖了不少,可是呢到了镇里的药材市场,人家不是不收,要么就是给不了啥高价。”
“耗子,听说你跟镇里药材市场有关系户?”
听到他们仨人一唱一和的说出了真正来意,我简直哭笑不得。
难怪他们突然一起来找我,原来正是为了卖草药的事情。
他们的药材之所以卖不上价格,或店家不收,只因他们根本不懂药材或保管。
看着我们从小光屁股长大的情分上,我只能帮他们分析原因。
同时呢,我还把我在镇药材市场的关系户介绍给了他们。
至于他们的药材能否卖个好价格,那就不是我所能费心的事情了。
接下来我们又闲聊了一会儿,猴子和胖子就走了,唯独东子说跟我再聊会儿。
东子从裤兜掏出一包荷花牌香烟,未开封的,他打开后,递我一支!
“耗子,抽烟不?”
我摇了摇头,谁知他硬递到我手中,并且还帮我点上。
“东子,说吧!你留下想找我单独说些什么事儿?”
“耗子,村里现在传开了要承包鱼塘果园,还有梨树林的事情,你啥想法!”
“东子,村子里的果园鱼塘,不是村长家的,要不就是李家的,他们家大业大的,我能有啥想法?对了,东子,难道你不准备外出打工了?”
“唉,现在到了结婚年龄,还乱跑啥?前两年我在南方水产门市工作过,跟一些养鱼的关系不错,我想承包村西的那片鱼塘,不知你是否跟我一起?”
“啊?什么?”我惊呼不已,震惊万分的看着他,接下来小半天没说话。
村西的那片鱼塘可是一处废弃的鱼塘,面积不小,但是现在那里到处都是淤泥,以及一大片的芦苇,整理起来,难度很大。
如果东子不怕砸钱,也许倒是可以尝试尝试。毕竟这个鱼塘废弃了多年,没有人会打这个鱼塘的主意。
呵呵,看不出来,东子本事挺大的,他竟然跑到南方去打工。
我从小到大,南边去的最远的地方,正是峰州县城。
看到我有些犹豫,东子抽了两口闷烟,眉头微微皱起,再次询问着我。
“耗子,你再好好的考虑考虑!打小就咱兄弟俩玩的比较好。”
我把烟熄灭,扔到地上,默默说道:“东子,猴子胖子他们是个啥意思?”
春东摇头苦笑,揉了揉眉头,告诉我说他们对鱼塘不感兴趣。
看到他如此愁眉苦脸的摸样,想起种植药材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不如暂时先跟他合作合作。村西那处废弃鱼塘就在诊所附近,闲着没事我还能过去帮忙。
想到这里,我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这小子呢就屁颠屁颠的走了。
接连几天,村里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土地重新划分,以及承包鱼塘果园等事情。
总体而言,支持薛支书这种举措的村民还比较多,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在我们野梨沟村,秋收过后,地里一般不再种庄稼,只能等到来年开春。
这个时候,务工在外的村民绝大部分都回了家,正是重新丈量土地的最佳时机。
对此,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中最为头疼的当然正是村长李万年。
数十年间,村里好的土地,以及山林资源,绝大部分都在李氏族人手中。
比如说鱼塘,果园,稻田等等。至于漫山遍野的梨树林,不提也罢!
薛秋霞刚来野梨沟村当支书,就要大刀阔斧的搞改革:重分田地,分包山林等!
可想而知,村长他是多么的愤怒和生气。
鉴于薛支书曾经是农经站副站长,并且还拥有深厚背景,他敢怒而不敢言。
说实话,看到万山叔他这憋屈的样子,我这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跟他家闺女梅香曾经订过婚,他也算是我半个未来老丈人。
于情于理呢,我不能置之不理,怎么也得去看看人家吧。
那天周五,我提前下班,先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石林烟,然后准备去村支部。
最近这几天呢,万山叔他一直都在村支部,其他村干部也在,比如说村妇女主任,以及村里的会计和出纳,保安队长等等。
等我走到村支部大院门口,我猛得停了下来,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
就在我犹豫着是否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里面传来了吵闹声……
“薛秋霞,你不要逼人太甚!我李万山在村里当了二十多年村长,没有我协助你,你以为你真能在村里正常开展工作?”
“呵呵,李村长,你吼啥?你以为你声大,我薛秋霞就怕了你不成?”
“哼,薛秋霞,我警告你,我家的果园稻田,绝对不能动。否则,我就跟你拼命!不要以为你仗着你爸是老镇长,你就可以在野梨沟村为所欲为?”
“哈哈,李万山呀李万山,这些年来,究竟谁在村里为所欲为,谁自己清楚!”
“你?”
啪!
随着茶杯摔地声响后,紧接着就是众人劝架的动静,总之村支部里面很乱很乱。
我本来想在大院门口,多站一会儿,多听一会。
谁知不一会儿,这里就来了很多好事的村民,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见这架势,我哪里还敢再多呆,直接就神色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路过诊所门口,正好碰上刚出院的李春花,她急忙叫住我,问我出了啥事儿。
当我把事情告诉她,她慌里慌张的就要去村支部,我急忙就拽着了她的胳膊。
“耗子,你干啥呀?”她气呼呼的瞪着我,显然有些生气。
“花姐,村支部大院外面围了很多人,村干部都在屋里呢,你去做什么?”
“耗子,薛支书目前吃住都在我家,我能不去看看吗?对了,你跟我一起!”
她说完,反而拽着我的胳膊,急急忙忙向村支部赶了过去……
我,我,我郁闷万分,头疼不已,无奈之下,只能跟她一同前往。
就在我正上愁去了那里帮谁说话的时候,呵呵,半路上正好碰上了薛支书。
李春花甩开我的手,慌里慌张的迎了过去,然后她俩就回了家。
我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瞧瞧,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历经一番简单犹豫,我硬着头皮,就去了花姐家。
刚刚来到院子里,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
等来人进了门,我顿时傻了眼。
只见一帮子老娘们和小媳妇,结伴而来,我急忙闪身到了一旁。
等她们都进了屋,我准备离开,突然被马寡妇翠花婶喊住了我。
“耗子,现在村长和支书闹掰了,你准备站在哪一边?”
我挠了挠头,冲着她嘿嘿一笑,当时并未表态。
“耗子,你就是一个小耗子,你走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看到我傻笑不语,翠花婶戳着我的脑门,气呼呼的把我撵出了花姐家的院。
我这心里憋屈的很,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刚刚不论怎么表态都不合适。
虽然我跟李梅香接触了婚约,但是凭她那个暴脾气,如果得知我站在了支书这边,她绝对会回村找我算账。我对她,可真是怕啦!
如果我选择在村长这边,我自己都说不过去。
总之最好的办法呢,我就只能保持——沉默!
刚刚回到家中不久,我那几个小伙伴又来了,他们拉着我非要去花姐家。
其中我那个大舅子李明飞闻询而来,然后呢,我们就浩浩荡荡的过去了。
当天傍晚时分,村民们就自动划分出了阵营。
支持村长家抵触改革的都集中在了李氏祠堂,支持薛支书目前就在花姐家,以及村卫生所大院。
事态非常严重,大战一触即发!
明天就是正是丈量田地的时候,今晚必须得拿出一个最终对策来。
否则的话,野梨沟村就得大乱起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