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瞪着他:“买酒?”
湛与当然很想喝酒,从前日日为伴的东西,几个月不见了。
但酒这种东西对于慕云却是陌生的很,以致她根本想不起来庆祝还需这样东西。
“买些清淡的吧,既是庆祝,没有酒,缺少些意思。”湛与再次努力。
慕云一想,也对,这样的喜事,不开香槟,开瓶米酒也好。
再说这古代的酒跟她前世的酒可完全不一样,纯粮酿造,度数很低,柔和的很,小孩子也能喝。
“那买些也好。”慕云笑道。
两人今日心情好,效仿古人借些酒兴,中午酣畅一饮,连祺儿也喝了一小口,却小看了酒劲,都直睡到日暮才起,一起看盘倾羹冷,不由好笑,这才深觉所谓庆祝就当如此。
尽兴!
……
对于湛与此次过了县试,书院一时哗然,每每扫地擦窗,也能引起众学子围观攀谈,人人惊奇他何时学会的认字读书,又哪有时间练习背诵研磨,湛与却淡然如旧,被问的多了,便轻描淡写回答:“经染书墨香,一心向往,侥幸。”回来必带回几本新书,共慕云练字的茕灯一盏,一目十行,偶尔做些笔记……鸿轩先生如今对他甚是上心,每每要查。
文志霖再见湛与便有些刻意避而远之,偶尔一瞥,又似带些愤恨讥诮,湛与心知他是嫉恨鸿轩先生对自己的特别关照,但湛与素来不想与之多交,管他怎样,只乐得清净。
……
时入四月,椒蔓长至与目平齐,枝叶碧绿,也到了四月初五府试应考之时,湛与已得云帆书院全体瞩目,甚至已有学生暗开赌局,以赔率一赔二十赌湛与得中。
府试那日,慕云起早抱着祺儿送湛与进考场。
七日后作为考场的云帆书院门口张榜公布考中名单,共录七百八十二名,湛与名列六百三十五。
依旧不是很好的名次,可得到的关注度却似乎比榜首也不差。尤其是那些赌局里下了注的,不但自己没考中,还输了许多银钱,当场涕泪横流的不在少数。
有输就有赢,那些没考中却赢了钱的学生可就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自然也有一些既赢了钱又考中的学生,那便是锦上添花了。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鸿轩先生站在看在看榜熙熙攘攘的人群外抚须而立,神情清远,干净的青袍被柔和的春风吹的鼓荡。
文志霖从人群中挤出来,将自己的衣服重重拍打,满脸厌嫌,一眼看见鸿轩先生,又换淡淡浅笑掩下,向着老师方向匆匆走去。
他身材高大,相貌英挺,任谁看上去都是正值风华的青年才俊,学业亦修的稳重,在云帆书院颇受鸿轩先生的赏识,只是最近好像鸿轩先生对别的学生更加重视了……这种反馈回来的感觉很微妙,如同男女之情,患得患失,有嫉有恨。
“先生,文湛与六百三十五名。”他恭恭敬敬禀告。
鸿轩先生点头:“……这小子。”他转身:“回吧。”又低语了一句:“还是有所保留啊……”
文志霖没有听到这句,他心中正万般不是滋味,鸿轩先生何曾关心过一个学生的童生试?善志班有中举的,先生好像也视为寻常,只是因为他出身杂役故而显得更难为?
……
路边集市上……
“老人家,今日怎么在这里卖花了?”慕云情绪高昂,向一位路边卖花的健壮老妪问询,往日经常看她在另外一个地方摆摊儿。
“这里开榜人多啊!我把花都挑到这儿来,一定会有生意的。往年都是这样。”老妪黑红的脸庞绽出纯朴的笑:“姑娘,要不要买一棵?你看这棵杜鹃开的多好!”
慕云哈哈一笑,道:“老人家会做买卖,我都多大年纪了,还叫我姑娘?”
老妪道:“我瞅着你不过二十四五,孩子也就这么点大,以我的年纪叫你姑娘还能叫错了?”
慕云心情大为舒畅,笑道:“果然做买卖的眼神都好,一猜一个准。”
湛与一旁扶起一棵树苗,“在门口栽棵树倒也不错。”他轻声说道。
慕云看去,近两人高,茶盏粗细,凤尾一般细碎的叶子,道:“这是什么树?”又想到问:“这时节,已经过了种树的时候吧?”
老妪转出她的小地摊,拿过树苗,粗砺的手轻轻抚摸树干,又理了一下树叶,道:“这是合欢树,今天早上现挖的,种当然能种的活,不过,这个不卖。”
“咦?”慕云好奇:“怎么不卖?”
“我家那老头子喜欢喝两杯,总想着在门前种下一棵,夏天晚上就可以在花树下喝酒了。”
寻常一句话,然而景象如现,慕云好似看到眼前便有一棵巨树,繁花似锦绿荫如盖,树下石桌石凳,两人对酒而酌……何等的如诗如画,一时便生了向往之意。
湛与看看她,道:“姐姐,我们也上山挖一棵种到门前。”
这提议如同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却并未在意,立时展颐点头:“也好,也可算作你今日中了童生的记念!”想了想,又道:“以后你要中秀才中举人中进士,咱们都要种树为记!”
湛与笑意浓浓:“使得使得!姐姐吉言。”
别了那卖花的老妪,回家取了锄头,带上祺儿,三人上了府城外的秀若山,果然寻到一棵,比老妪那棵还要大上一些,遂移到门前种下。
晚上坐在家中两人对酌清酒,自然也是湛与提出要买的……慕云有种直觉,以后但凡有些意义的日子都要无酒不度了……祺儿像模像样也占了一方正吃蛋糕,三人侧对着新栽下的树苗,脉脉有些期待……
待它绿荫遮天,树下有酒无言,看月上中天,凉风卷,不肯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