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这个意思，怕我们搞出一个巨大的escándalo（丑闻）。”周博士继续说。“他也真能想，在下服气！”李埔楹对周博士做一个抱拳的动作，周博士哈哈大笑。
他这个小徒弟，总是知道如何逗他开心。
周博士看着李埔楹微醺的模样，忍不住旧事重提，“我之前看你反应，你不想做我女儿，那你想做我的谁。”
“不知道。”李埔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周博士又提起这个她也甚为迷惑的问题。
“好吧。”周博士叹口气，这次又是无功而返。
军事博物馆的灯已经亮起来了，为港区的黄昏添上一抹颜色。李埔楹扑在栏杆上，从大西洋吹过来的海风将她的长裙吹起，吹出一圈一圈褶皱，分外迷人。“师父，你总是问我‘你想做我的谁’，现在我想问你‘你想我做你的谁’”，李埔楹背靠在栏杆上，微笑着看向周博士，他看出李埔楹眼中的认真，虽然她依旧在笑。周博士哑然。
“我们回去加班吧。”李埔楹把周博士甩在后面，越走越快。
加班是一个假命题，周博士看着李埔楹尚有红晕的脸颊，根本无心工作，每隔五分钟便催她回家。李埔楹格外清醒，她一直坚持着，直到做完最后一项工作，她的眼皮已有千斤重了。周博士要去完成每日下班后最后一项工作：送李埔楹回家。
“明天我们去Dorita吃完饭。”周博士说，李埔楹一头雾水。“你们黄总过几天要来，Dorita是港区最有地方特色的餐厅，你们黄总肯定会去，到时候肯定会让你点菜，他又看不懂菜单。”“师父，我也看不懂啊!”李埔楹哀嚎一声。“所以才去呀，带你去研究菜单，得让他看到你的进步。”李埔楹尚不知道公司生存法则：即使每天都努力工作，只要领导看不到，那便是什么也没做。
“而且我发现你点菜胡乱点，都不好好看菜单。既然你不吃queso（奶酪）、olivia（橄榄）rúcula（芝麻菜），那就点沙拉的时候直接告诉他sin queso（不要奶酪）、sin olivia（不要橄榄）sin rúcula（不要芝麻菜），还有牛排，不同的部位口感是不一样的，你给你们领导点的时候得先问问他喜欢吃嫩的还是筋道的，几分熟......”周博士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西餐文化，李埔楹看着周博士的侧脸，昏黄的路灯将他的侧脸打得分外柔和，她痴痴地笑起来。夏日的风包裹着热气袭来，周博士额角的汗珠一串串流进衬衫领口。没有大汗淋漓的汗臭味儿，只是香水的味道变得清淡许多。李埔楹深吸一口气，她的眼皮更沉了。
家里的事情压得她透不过气，她整日心事重重，睁眼便要考虑如何填饱肚子，如何赚钱支撑到毕业。最严重时，甚至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即使她现在已经经济独立，但依旧浅眠。
她闻着周博士身上的味道，半阖着双眼，困意席卷而来，她迷迷糊糊地向前走，重复着机械动作，直到瘫倒在床上。“叮叮”，李埔楹听到手机的响声，双眼费力地睁开一条缝，点进周博士发来的链接，好像是区分牛排部位及口感的内容，“profesor， gracias（师父，谢谢）”李埔楹发出这条消息，在床上打个滚，陷进羽绒被里，她嘴角上扬，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