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梁晨不禁有些讪讪。
亏得她还以为自己做事情很隐秘，梁硕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呵……”梁硕忍不住又笑了声。
关于梁冀的事情，梁晨始终不相信那是一场意外。可她那时不过是个刚上大学没两年的学生，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两眼一抹黑。甚至对这个社会都不是特别了解。即便想要调查，也是有心无力。而她唯一能够求助的对象，就只有梁硕这个哥哥。
梁硕起初倒像是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查了一段时间。但后来随着警方鉴定结果敲定，他也坚信了父亲的死是个意外。
这对梁晨打击不小。她当时是有些怨他的，也没有放弃偷偷调查的念头。而梁硕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不了解这个亲妹妹的脾气。
梁冀的死不简单，可关键的东西他又无从了解。他怕梁晨万一真的接触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惹祸上身。索性便在不经意间，将自己掌握的东西一点点透露给她。从自己亲哥哥这里偷情报，总是安全的。
所以那份卷宗，也是梁硕有意让她发现的。
而梁晨在发现了那份案卷后，便停止了调查。又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停止了从他这里窃取信息。这一点并不出乎梁硕意料。因为他知道，随着梁晨年龄渐长，阅历渐增，她有了自己的圈子和社会关系网，也有了自己的渠道去获取信息。事实也的确如此。甚至于，她知晓了许多他也不知道的信息。
这让梁硕有种说不出的怅然。他的妹妹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只会拽着他衣角，耍赖撒娇的小姑娘了。
“唉……”想到这里，梁硕忍不住叹息，“晨晨，我不会让爸爸死得不明不白。但是这些事情，我一个人做就够了。相比真相大白，我更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
梁晨一阵默然。
梁硕的心情她能够理解。可理解，却不代表就能按照他期望的去实践。
出事的不是别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不管是出于血缘感情，还是为人子女的责任，她都要求一个真相。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哪怕最后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哥。”
“嗯？”
“那封匿名邮件，你有追查过到底是谁发的吗？”
“没有找到人。”梁硕叹气，“我意识到不对后，就找了几个这方面的朋友追查了对方的邮箱和IP地址。但是对方做得很好，邮箱和地址都经过了几重加密，而且是个高手，我的朋友都没有法破解。”
电脑高手吗……梁晨听着他的话，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下意识念出了一个名字：“陈阳。”
“什么？”梁硕只听见她念了两个字，因为声音有些低，却并没有听清楚。
“你还记得之前茶楼那个面点师吗？”
“那个连环案的凶手？还挟持了你的那个？”梁硕语气略带了丝意外，再想起妹妹被挟持的事，他眼中不自觉染上几分冷意，“怎么忽然提起他？你不会想说跟他有关系吧？”
“或许真的跟他有关系。”梁晨转头看向他。兄妹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碰，一个眼神凝重，一个目光惊疑。
“前一段时间……”梁晨继续说道，“就是上次给爸爸扫墓回到C市后，我收到了一个由今晨武律师转交的U盘。”
“今晨武？”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梁硕疑惑了一瞬，但不等梁晨解释便已经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之前C市的那场连环案，因为梁晨也牵涉其中的缘故，所以即便是事情已经过去，梁硕还是大致了解了一下那件案子的来龙去脉。只不过关注重点放在了陈阳这个曾经对他妹妹造成生命威胁的主犯身上，今晨武则是被一带而过了。但印象还是有的。
“你继续。”
“那个U盘里面，是一段陈阳录给我的视频。他说他曾经在北宁县考古现场做过一段临时工，他那个时候就认识爸爸，而且两个相处的十分愉快。他还提到了陆建国以及夏利，那个时候，这两个人就和爸爸有瓜葛。今晨武是有名的IT高手，陈阳在视频说过，他曾经让他帮忙入侵过陆建国的电脑。如果陈阳求他帮忙，想要不漏痕迹地给你发一封邮件，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话音落下时，周围也跟着一片寂静。
梁硕瞳孔微微放大，漆黑的眼眸犹如点墨，比远处的夜空还要深暗。他紧皱着眉头，许久不曾言语。
梁晨看着他的表情，露出个意味不明地笑：“震惊吧，我当时看见U盘里的视频时，也惊得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可惜陈阳已经不在了，否则那个时候，她真想冲到监狱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只U盘呢？”极为短暂的沉默后，梁硕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家里。”梁晨答道，“东西太小了，我看完之后就收了起来。怕随身带着会丢。”
“那里面的视频你有没有备份？”梁硕急切地追问，仍旧不死心。
梁晨摇头：“我试过，没有办法备份。里面的数据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我怕一不小心给删了，没敢乱动。”
梁硕点点头，仍旧是忍不住心急：“你把东西收哪里了？我明天抽空过去一趟。”
梁晨第一次见他这么沉不住气：“就在书房写字台的抽屉里。”
“行。”梁硕说完率先站了起来，“走吧，时间不早了。明天你害的来医院陪妈妈。”
梁晨“嗯”了声，起身的时候，她又想起什么：“哥，爸爸的工作笔记，真的不是你拿走的吗？”
梁硕动作一顿，神情中露出一丝无奈：“晨晨，我没有拿。我知道爸爸有记笔记的习惯，所以他出事之后，我不是没回家找过。可那个时候笔记就已经没了。”
“什么？”梁晨对这个回答十分意外，“你什么时候去找过，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就是那场特大走私案曝出来之后。我当时想着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就趁着你不在回家一趟。结果发现暗格里面空了。”说到这里，梁硕抬手摁了摁发胀的眉心，“所以那天你说家里被盗了，还问我拿没拿爸爸的笔记，我就知道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你应该早告诉我的。”梁晨吐了口恶气，“我知道爸爸的笔记有问题，你早点告诉我，说不定我早就把它们转移了。”说着，她皱起了两道细眉，“你说，那些笔记去了哪里？究竟是谁拿走了它们？”
“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梁硕回答得笃定，“如果东西之前他们就拿到了，前一段就不会再闹出这一场入室盗窃。”
这或许是唯一能够聊以**的一点了。
梁晨叹气，没有说什么。只有气无力的转身，沿着河堤往来时的方向走。动作间，她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似乎一直在震动，便掏出来看了一眼。
闪亮的屏幕上挤满了未读信息，最近一条是某个较好的女同学发来的：出事了，快看学校大群。
梁晨一怔，出事了？学校里能出什么事？
她急忙解锁，点了进去，却发现自己没有加那个同一届的C大校友群。可本院系的群里，同样聊得热火朝天。
未读消息已经超过显示数字，变成了三个点。梁晨点开对话框，一连串消息瞬间挤爆屏幕……
16届杨凯：我刚刚听校办的师兄说，是出了人命了。
17届张杰（幼儿心理）：雾草！你们说真的吗？我在外面呢，到底怎么回事？
16届社会心理于成伟：家属楼那边扯了警戒线，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18届张萌：出人命了，而且还是之前那栋楼。感觉那里风水不好。
梁晨看到这里，眼皮忍不住突了突。
出人命了，之前那栋楼……她捕捉到关键词，脑海中忽然有了不好的联想，但又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了？”见她走着走着停了下来，梁硕疑惑地问了一句。
梁晨没有回答，指尖飞快的向上翻着聊天记录。
“到底怎么了？”身旁的人又追问了一句。
梁晨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有用信息：“我们学校好像又出命案了，群里的人已经炸了。”
梁硕闻言不由差异：“命案？有学生顶不住压力跳楼了？”
“不是。”梁晨摇头，声线不自觉地带了一丝紧绷，“是家属楼那边，可又是陆建国那栋楼。”
“那栋楼风水不好吧。”梁硕这话倒是和刚刚群里那人不谋而合，紧接着，他脑海中鬼使神差冒出个想法，“不会又是他们家吧？”说完又自我否定，“不对，出完人命的屋子一般不会住人了。有事也不会是他们家。”
梁晨没有搭话，这时已经翻到了这些消息记录的最初始那里。
几张角度不一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混乱的围观人群，警车，警戒线……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小视频。
她随身点开一个，嘈杂的背景音中，只看见来来往往的警察进出着楼宇门。这场景，和上一次何其相似。
是陆建国之前居住的那栋家属楼没错，连单元门都是一个。
梁晨心头生起一丝怪异的感觉，下一秒，视频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珅。她目光一顿，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条新消息在群里蹦了出来……
【我导师就住在那个楼，听说，这次死得是陆教授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