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珅听完她的话，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沉默了几秒后才开口问道：“那个曾经给今晨武做心理疏导的师兄，你能联系上他么？”
“能。”梁晨答道：“他家就在邻市，博士生毕业后也进了公安系统，算是你同行吧。现在还经常和老徐有来往。”
“那麻烦你帮我和徐教授要一下他的联系方式，我有些事情想和他了解一下。”
梁晨顿了顿，脱口问道：“那个今晨武真有问题？”
林珅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或许吧。”
梁晨在那边抿了抿唇，没有多问。
“我等下就把看诊那位师兄的联系方式给你。不用找老徐。夏津就知道。”说着，她又想起来什么，“何蕙那边……”
“我已经安排了人留心她。”林珅打断她。
梁晨：“哦。那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好。”林珅只简简单单应了一个字，便切断了通话。
这边车子已经驶入济县县城中心。
按照导航上显示的，距离县公安局只剩下不到两公里。
车是老张开的。副驾驶空着，其余两个人都坐在了后排。
挂断电话，林珅转头朝窗外看了眼，然后就听见前座的人说了一句：“我这听了半天，怎么越来越乱。”
“乱么？”林珅几不可察地勾起了唇角，“我觉得一点儿都不乱。”
老张“啧”了一声，半是不解半是不赞同：“你怀疑今晨武是凶手？早上于檬不是已经证实了，这几起案发的时候，他都不在本市。”
“张叔。”林珅轻笑出声，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意味深长，“我可从来没说今晨武就是凶手啊。”
老张皱眉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那你扣着他不放做什么？”
林珅这次却是笑而不答。手里都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是梁晨发来了新的消息。
点开一看，是一个人名加一串手机号码：沈勇，13X……。
林珅眸光微动，只觉得人名眼熟。
屏幕上又蹦出一条新消息：我管夏津师兄要的。这个人我不熟，需要让他帮忙先去打个招呼么？
‘不用’，林珅飞快恢复了两个字。然后直接摁下那串数字，拨通号码。
呼叫中，屏幕上自动匹配出人名。
林珅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个沈勇两年前他办案时一起合作过。当时因为两人都认识徐修鸿，还走的略近一些。原本他们还应该是同事的，结果对方调入邻市公安局时，他被调来了C市。就这么完美擦身而过。
还真是熟人！他怎么给忘了。
电话等待了十几秒才接通。
那边的人对于他的记忆显然要比林珅深刻，语气很是意外：“林珅？！我这没接错电话吧。”
“当然没有！”林珅笑了声，“你现在方便说话么？”
“方便。”
林珅顿了顿：“有个案子，你帮我个忙。”
“呵……”听筒里传来沈勇的笑声，“你还真是没事不上门！”
林珅也跟着低笑了，多少有些尴尬：“打扰你了兄弟。哪天我回邻市请你吃饭。”
“就这么说定了。”对方也没跟他客气，“不过你不是调去C市了么，为什么不去找老徐？他可比我权威多了。”
“不是要做心理分析。”林珅淡淡说道。
沈勇奇怪：“那是什么？”
林珅：“想让你帮我认一个人。”
“认人？”对方诧异。
“对。”林珅略微放缓了语速，“大概是六七年前，你还在C大念博的时候，是不是曾经给本校一个叫今晨武的本科生做过心理疏导？”
“做过！”沈勇回答得十分痛快，“这个人我印象很深，所以记得比较清楚。他怎么了？”
林珅没有回答她，只按照自己的思路说道：“等下我在微信上发张照片给你， 帮我辨认一下，上面的某个人，是不是那年你在饭店遇见他时，和他一起的女孩儿。”
那边的人沉默了许久。
随即略有为难地：“林珅，不是兄弟不帮忙。只是这都多长时间了……”
“没关系。”林珅打断他，“你尽量认，仔细一点。认不出来也不要紧。”说完不给对方拒绝的时间，说了声“微信上聊”，便立刻急忙挂断电话。
照片占用内存有点大。
林珅发送的原图，速度略慢。
夹在的过程中，大庄疑惑地开了口：“头儿，你为什么不直接调查今晨武当年的同学或是同事？如果他和小鱼真的关系不一般，那些人不是更清楚，何必费这么大事……”
“不！”林珅转头看向他，眸中光线幽深，“你忘了今晨武是个记忆力非凡且思维缜密的人，他既然否定和小鱼之间的关系，就是笃定了他曾经的人际来往中，没有人能够向我们提供相关线索。如果不是凑巧梁晨发现了那份病案，我们想要得到求证，可能还要再多走一些弯路。”
…… ……
梁晨把翻乱的病案一页一页整理好，又重新装回袋子里。然后她拉开抽屉，将整个档案袋塞进去，又上了锁。
旁边的卢师姐活动脖颈，正好看见她的动作，奇怪地问了句：“这份病案怎么了？”
“没怎么。”梁晨睁着眼睛胡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想再研究研究。”
卢师姐“哦”了声，也来了兴趣：“那你看完借我。”
“好啊。”梁晨冲她笑笑，“有点儿厚，你别着急。”
“没事。你慢慢看，不着急。”卢师姐语气轻淡地说了句，转头盯着电脑继续输入资料。
办公室的门这时候被人从外面推开。
夏津一手拎着零食，一手拎着奶茶。额头上顶着汗珠，神情却有种八卦的兴奋。
“梁晨！”他叫了她一声。然后径直走到她桌边，把所有东西往桌角一堆，冲她挤眉弄眼，“你才我刚才看见谁了？”
梁晨却无心和他猜谜语。
奶茶都不是密封的，桌上还对着不少病案。她生怕杯子倒了，把病案弄脏。
“你刚才不是问我打听今晨武么？”见她不答话，他便自动说出了答案，“我刚才在校办那边遇见他了。”
“什么？”梁晨抬头看他，听见这个消息十分诧异。这怎么查到谁，谁就出现呢？！
“怎么了？”夏津倒是被她惊讶的表情吓到了，“这个今晨武怎么你了？你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说着一脸狐疑地摸了摸下巴，“不对啊，他比我还大了三四届呢。什么时候跟你认识的。”
“没什么。”梁晨把桌上的病案划拉到一起，和那几杯奶茶分开远些。然后随口扯了个理由，“他不是在北京开了个软件公司么，亲戚家孩子学相关专业，正好快找工作了。知道他也是C大毕业的，就和我打听了几句。”
夏津不疑有它：“他这个人，不是那种太讲情面的。不过做事干净利落，对人也还不错。不然也不会单枪匹马在帝都创出成就。你那个亲戚……要是真有能力的话，我可以帮忙引荐一下。”
“你跟他交情很好？”梁晨闻言有些意外，“我刚刚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现在跟他就是朋友圈互动的关系。”
“差不多吧。”夏津耸肩，“不过刚才聊了两句，他这次回来除了休假一段外，还想从本校招几个学弟学妹过去。反正都是招人，哪里不一样。”
“哦。”梁晨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两杯热奶茶，起身将一杯放到师姐身边，端着另一杯就要出门。
“唉？你干什么去？！”以为她要把活儿扔下走人，夏津急忙叫出声，“至少帮忙把你桌上的都弄完啊。”
梁晨回头给他一记白眼，脚下步子未停：“我腰疼出去转转，等会儿还回来。”
…… ……
从综合楼到校办有一段距离。
梁晨途径小礼堂到时候，看见组联部的学弟学妹正在门口忙活，又是贴海报，又是安放展牌的。
她下意识往那边瞥眼去看热闹，结果眼尖地发现海报上出现熟悉的名字：今晨武……
刻意被放大的字体，周围还做了字效处理。再两边的字，被干活的人挡住了。
梁晨步伐一顿，下一秒已经抬脚往那边走了过去。
组联部里有本专业的直系本科学妹，平时关系处得还不错。见她过来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学姐！你今天没休息啊？”
“没有。”梁晨微笑摇头，“我来干点活儿。”说着冲海报一怒嘴，“你们这是干什么？”
其实多此一问。
刚才被人挡上了看不见，可此刻走进了，上面的内容却是一清二楚：06系计算机学院师兄今晨武……首次回归母校……
原来如此。梁晨目光微动，耳边听见学妹解释道：“计算机学院的师兄回来招聘演讲，听说他在北京的软件公司规模挺大。”
“我也听说了。”梁晨附和，“当年在学校也算得上风云人物？”
“好像是。”学妹眼中迸射出八卦的光芒，“据说现在还是单身，就是长得……”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转而叹息一声。
“长得怎么了？”梁晨很是不解。脑袋里掠过照片上青年白皙文静的面庞，不算多帅气吧但是也还不错。她觉得今晨武长得还行啊！
学妹凑了过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都说IT男越长越残，真是一点不假。“说完冲着旁边一偏头。
梁晨会意地看了过去。
不远处，林荫下面站着的两个人闯入视线。一个西裤衬衫的中年人，身材发福略微秃顶，满满地社会成功人士气息。他面前站了个穿黄马甲的年轻人，正在和他说话……
梁晨不禁微微瞠目。
那个人是……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