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沅以为电话一响,肯定会立马被接通,却不想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现在是晚上,难不成苏承川睡着了,可转念一想,那个人平时机警的像训练过的警犬一样,不会睡那么死的。
半晌,铃声自动断了,叶沅不甘心,又拨打了过去,响了几声就被人接起,她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没有出声,而那边,除了水声,也是安静一片。
叶沅有些不悦,声音也冷清了下来,“苏承川,你在干什么呢?”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但是叶沅知道绝对有人,因为她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声音提高了几分,“苏老二?”
“少夫人,我是孟之桃,承川,哦不,苏先生他喝多了,在盥洗室,我敲了几次门,他都没有回应,你稍等一会儿!”
孟之桃有些心绪不宁,接人家老婆的电话,她肯定是心虚的,但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犹豫了许久,还是接了,接通之后,心里莫名的兴奋。
“孟小姐?”叶沅头嗡了一下,手微微颤抖,但还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连声音都没有变化,“没关系,不用喊他了。”
“少夫人,你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孟之桃眼睛看着盥洗室,玻璃门上有个挺直的身影,还有一道道水痕,那个男人在洗澡。
“没什么事,跟他说一声,玩的开心一些!”叶沅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
窗外,月光依然洁白如玉,却又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春天的最后一个月,天气虽然回暖,但是晚上,还是十分寒冷的。
叶沅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醒了,她再也没有了困意,打开帘子,夜幕沉沉,似一团迷雾,她任由夜风吹进来,人才能清醒。
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却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是酸还是涩,或许都有。
想起他临走时所说的话,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原来是提前打预防针的,他出去有目的。
自己怀着孩子,无法满意他的欲念,他坚持不了了,原来男人所谓的爱,是以情欲为基础的。
或许他对自己没了兴趣,只是意外有了孩子,他们苏家人丁单薄,需要这个孩子,所以他才同意结婚,对于他这种男人来说,婚姻只不过就是一个形式,没有任何约束力,他想做什么,随时都可以。
算算时间,他出去有一个月之久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只是偶尔来个电话,说着甜言蜜语来哄自己,自己从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窗外的风吹的她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腹跳动了一下,母子连心,是不是他体会到了母亲的情绪低落。
几天前还去医院查过,李阿姨说,孩子发育的很好,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让自己保持心情愉悦,适当的活动,多增加营养。
还说胎儿已经四个多月了,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小娃娃的形状,还给自己看了彩超。
当时李阿姨还问,苏先生怎么没来,听说他去公务了,李阿姨收敛了笑容,每日的所见所闻,她还提醒自己,说在情欲的面前,男人的理智都是为零的,许多人的婚姻都毁在妻子怀孕期间,让自己留个心眼。
叶沅想想,觉得自己真笨,别人都看得清楚,唯独自己糊涂,心里千丝万缕,编织成网,缠的她呼吸滞闷。
卧室的门响了,慧姐的声音传来,“少夫人,您睡了吗?”
叶沅这才惊觉自己手脚冰冷,忙转身走向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慧姐有些沮丧的对着手机说,“苏先生,少夫人可能睡着了,她一向睡的都比较早。”
“那好,慧姐,你好好照顾少夫人,告诉她我最近几天就回去,让她不要多想,有什么问题,回去我都会跟她解释清楚!”苏承川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嘱咐,“看着让她多吃一点,还有,多注意她的情绪!”
“苏先生,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少夫人的。”慧姐信誓旦旦的说,“不过苏先生,孕妇都比较敏感,谁也代替不了丈夫,您还是快些忙完,早些回来吧。”
“好,辛苦你了,慧姐!”
“应该的。”
慧姐听着手机里传来忙音,心情微微沉重,现在都凌晨了,苏先生怎么会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是没精力多想,实在是太困了。
苏承川挂了电话,脸色阴郁,并且站的笔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坐在床边,显然有些心慌的孟之桃,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种迫人的压力,压得让人快得心脏病了。
孟之桃双手交握在一起,胆怯的抬头,视线又不敢在他脸上停留,眼神一触即收,“承川,是不是少夫人误会了,我可以跟她解释……”
“住口!”苏承川的嗓音染上了冷意,“谁让你私自接我的电话的,你接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我老婆会误会吗?”
孟之桃脸上是被人拆穿的窘迫,她的心思,世人都知道,眼前的男人更知道,只是他装作不知而已,她还出言为自己解释,“是你的手机一直在响,我喊你你又不应,我怕少夫人有什么急事,所以……”
“好了。”
苏承川心里知道,叶沅肯定是生气了,不然也不会把手机关掉,当然,任谁这么晚了,打老公的电话,却是一个女人接的,都会接受不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坐不住了,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下赶回去。
只求得这边的事情,能快些结束,回去主动道歉,解除她心里的芥蒂,苏承川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发紧依然没有缓解。
想她现在怀有身孕,正是需要丈夫呵护的时候,却遇到这种事,还不知道心伤成什么样子。
他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穿在身上,阔步向门口走去。
“承川。”孟之桃看他要走,一向清高的她,放下了矜持,快步追了过去,且鼓起勇气,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喝醉了,休息一晚再走!”
苏承川脚步停了下来,黑沉着脸,那种威压,如乌云罩顶一般,让人窒息,看着她的手,孟之桃慌忙松开。
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试图把门打开,孟之桃骤然抬头,转身倚在了门后,眼睛水雾蒙蒙,更显得娇俏可怜,“承川,别走,我一个人很孤独,也很害怕!”
很想这样贴在他的胸口上,但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苏承川不悦的蹙眉,凉凉的语气,“你该找个男朋友了。”
“可我看不上其他男人,承川,这些年,你一直都在照顾我,我不相信你只是出于热心,我不在意身份,只要少夫人能容下我!”
她一个自视过高的女子,不是内心深处爱到极苦,断然说不出这种话来。
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她能像一支清流一样,时刻保持着出淤泥而不染,全是因为有苏承川这棵大树,她感激,也早已芳心暗许,也以为他会被自己的才貌所折服。
苏承川语气有些严厉,“之桃,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我照顾你,别人不知道原因,难道你也不知道吗?让开!”
孟之桃倚门未动,苏承川推开她,打开门,步履沉稳的快步离开,留下美人滑坐在门后,低低的抽噎。
苏承川出了门之后,环视了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看来闻东做的很利落,他并没有走向大厅,而是从旁边的安全出口,直接转向了楼梯。
楼下幽静的角落里,闻东的车子已经等待多时了,他打开车门坐进去问,“情况怎么样?”
“苏先生,段云初已经离开了!”闻东一踩油门,车子潇洒的滑行,并转了一个弯,驶向沉沉的夜色中,“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凌晨三点能赶到!”
苏承川抹了一把脸,情绪莫名,他不希望在那种情形下,见到段云初,叹息一声,“走吧!”
云雾霭霭,阴云四合,野树枯藤,杂草丛生,满目疮痍,怪石险峻,说不出的凄凉孤寂,这都是战争后留下的惨像。
耳边还能听到飞机轰鸣,以及枪声,这样一个地方,别人避之不及,按理说不会有人来,可是散发着恶臭的水沟旁的山洞里,却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
山洞出口,有几个身材勇猛,手持长枪,并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把守,想必里面正在进行着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
山洞里面的石壁上,还时不时滴下水珠,洞内潮湿,腐叶满地,散发着阵阵腐败的腥臭味,可洞里的人丝毫也不在意。
大石的一旁,坐着一位温润如玉,儒雅俊秀的男人,那浑身的贵气,和这种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笑了一下。
“詹姆士,我们好久未见!”
“是的!”另一边坐着威猛的詹姆士,他身后也立着几位身材魁梧的蒙面人,气氛十分的严肃,“段先生,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只见詹姆士神情有些怪异,但这种情况下,别人也可以理解为紧张,毕竟是不正当的交易。
不过也让人很奇怪,他一个过惯了刀头舔血日子的人,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神色不自然的。
段云初立马心中警惕起来,又待查看,洞中除了气氛凝重外,到也没有什么异常,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詹姆士呵呵笑了一声,“段先生,货物带来了吗?”
段云初眉头一皱,轻笑,“我和詹姆士先生,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难道还信不过我?”
他微微侧过脸,奥汉接过兄弟们手中的东西,一个个放在大石上,并且都打开,里面全是最新款的武器,在昏暗的石洞里,熠熠生辉。
奥汉目光阴沉的看着詹姆士,“我们要的东西呢?”
詹姆士冷笑一声,一摆手,也有人把几个箱子放了上来,打开后,里面全部都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钞票。
奥汉伸手拍了拍,倾听发出的声音,之后把箱子合上,扔给身后的兄弟。
“段先生,不查看一下?”詹姆士提醒说。
“我信得过你!”段云初起身,脸上带着淡笑,“当然,少的那数百万,算是我给詹姆士先生的见面礼!”
詹姆士露出惊异的神色,但很快就自若,段云初当然不是简单的角色,以他的老道,看得出来钱不够,是很正常的!
只见詹姆士伸出手,“合作愉快!”
段云初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并且也伸出手来,却没与他相握,而是转而扣住他的手腕,突然往前一带,詹姆士高大的身躯,就趴在了石头上。
“段先生,这里危险!”詹姆士仰起头突然冲他说道。
段云初一惊,他早就意识到詹姆士的异常,刚刚的握手,他以为詹姆士想使诈,妄图把货和钱都留下,所以一出手就制住了他,本来想挟持他送自己出去,听到他的话时,不由得心里一紧。
慌忙抬头,却意外的发现,詹姆士带来的人,全部持枪对准了自己的人。
“你们的老大在我这里,我看谁敢动手!”
段云初至今还没明白事情的真相,他把詹姆士猛然提起,一把枪抵在他的额头,看着那些越走越近的人。
詹姆士叹气,“段先生,他们不是我的人!”
“你说什么?”段云初有些不相信,但是手依然没有放松。
奥汉他们也严阵以待,带着詹姆士慢慢的往洞口退去,但是洞口守的那些人,显然不可能让他们出去,几口黑洞洞枪口,对准了里面。
“放下手里的枪,束手就擒吧,这里已经被包围了!”那些带着黑色面具的人喊道。
“你们是什么人?”段云初面对危险,依然面不改色。
“少给他们废话,抓活的。”
为首的黑色面具人,一挥手,其他人冲锋枪立马上膛,石洞内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段云初这才看到洞里埋伏了不少人,看来是中了别人的道,恐怕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他自出道来,遇到多少危险,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从来都会化险为夷,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是段云初也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奥汉他们虽然勇猛,但是却抵不过对方人多,况且对方的人,一看就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不是普通人。
以段云初的智慧,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是苏承川!
此地不宜久留,得先撤了,他打翻了缠住自己的两个人,转而向山洞的深处奔去。
身后传来追来的脚步声和喧嚷声,这些人段云初根本还不会放在心上,片刻之后,那些声音越来越远。
里面的道路崎岖不平,像走不到尽头一样,这个时间正是黎明的前夕,外面尚且伸手不见五指,洞内就更不用说了,只有他的脚步声异常的清亮。
段云初伸手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还未擦亮,一丝声响传入敏锐的听觉里。
他慌忙转身,黑暗中像是人影移动带来的声响,段云初提高警惕,所有的注意力都跟着那声响,却突然脖子上一凉,一股冷嗖嗖的沁入骨髓的寒意,蔓延至全身,继而浑身僵硬。
接着四周登时明亮,他手里的枪也在同一时被人夺了下来,只得举起手无奈的发笑。
面前是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背对着他,看上去特别严峻。
“苏先生!”段云初勾了一下嘴角。
苏承川这才转过身来,眼神如鹰一般阴鸷,轻叹,“云初,我提醒过你,别做出错误的选择,可你还是来了,你可知倒卖军火是什么罪?”
段云初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淡笑,“死罪!”
苏承川缓步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那你还铤而走险?”
段云初眉头皱了一下,眼底是无奈,这个世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铤而走险的,又何尝是他一个人。
他苏承川当然不会,因为他的地位和财富,许多都是与生俱来的,是别人奋斗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是自己不一样,他段云初并没有那么幸运,父母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家产,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来拼搏,他也想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来走向成功,可那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他等不及。
姐姐被虐,父母惨死,他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强大,如何强大,没有权势,没有金钱,永远都会被人欺负,也永远也惩罚不了害自己家破人亡的人,这个是捷径,短短几年内,他成了国内外年轻有为的成功人士,佼佼者,试问又几个白手起家的人能做到。
段云初冷冷笑了一声,神情变得冷漠,“落到你手里,我也不想说什么,随你处置吧!”
终究还是输了,苏承川为了把他逮个正着,应该是花了一些心思,但是他还是很佩服。
如今也完全明白了,詹姆士早已被俘,苏承川却对外封锁了消息,偶尔还让他和自己联系,造成一切如常的假想,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段云初按了一下眉心,想必苏承川这次出差也是烟雾弹,表面上醉生梦死,美人在怀,让自己以为他并没有执行任务,实则安排好一切,就等自己入瓮。
昨晚,故意陪自己喝酒,醉的不省人事,还带着孟之桃一起回房间,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放心的来,段云初胸口闷了起来,闭着眼睛,怎么也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
苏承川静静的看他一会儿,自己没佩服过谁,但是段云初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人,只是误走了歧途,说到底,苏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心里也十分惋惜,“陆浩,带走!”
陆浩铿锵有力的高喊一声,“是!”
洞里恢复了平静,苏承川心里却无法平静,他说不出的疲惫,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苏先生,我们也走吧!”旁边的闻东说了一句。
苏承川这才起身,“你速回去主持竞审,生意不能耽误。”说完大步向洞口走去。
外面的战士们,已经大获全胜,把那些人一个个都押了出去。
陆浩欢快的走过来,对于当兵的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打胜仗更令人兴奋的事了,“老大,这个詹姆士终于可以千刀万剐了,段云初也不是初犯,就算不枪决,也得关他一辈子。”
苏承川并没有出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辛苦了,有没有人员伤亡?”
“只有两个兄弟受了点轻伤,没什么大碍。”陆浩说,“老大,咱们庆祝一下,好好喝几杯,一醉方休怎么样?”
“下次吧。”苏承川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小六子,安排一下,把他们押解回国,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这就回去。”
“这么急?老大你多待几天嘛。”
“老大出来了这么久,肯定是想嫂子了!”
刚经历生死,也需要调侃几句,轻松一下气氛。
“对,想嫂子了。”苏承川轻笑说。
他稍作了一些安排,没有过多的停留,直接就去了机场,定了最近的飞往A市的航班,如果不晚点,按时间算,晚上就应该就能到了。
心里特别的着急,恨不得马上飞回去,一刻也等不了,也不知道沅沅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难过。
叶沅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早晨起来的时候,头脑一直浑浑噩噩的,鼻子也有些不通,莫不是昨晚吹冷风,感冒了。
慧姐看她精神不济,劝她再回房间睡一会儿。
嘴里还说着,“什么也没有身体重要,昨天苏先生打电话来,说这一两天就回来了,还让你好好保重身体。”
叶沅惨淡的笑了,“不休息了,学校还有课,慧姐,我先走了!”
她收拾了教科书,头重脚轻的出了门,慧姐心里很担心,这早餐都没吃多少。
叶沅勉强支撑到放学,却觉得浑身发冷,头也霍霍的疼,一定是发烧了,孕妇又不能乱吃药,她只能多喝热水,好在下午没课,她吃了午饭,就开始蒙着头睡,可是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噩梦连连。
一直到夜幕降临,烧一点没减轻,反而浑身酸软无力,呼吸发烫。
卧室的门被慧姐推开,她脸上带着笑容说,“少夫人,苏先生回来了,现在在机场,很快就赶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