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的办公室外面挂了一盏小灯,柔和的光落下,为这个地方增添了不少的温暖。
顾连心垂下头娇俏的笑了。
老院长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欣慰的笑,“连心是找到了个好的家庭了,这些年过得好吗?”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问她过得怎么样,虽然顾连心从小锦衣玉食,也没有被虐待,但是此时她却有些心酸。
鼻子痒痒的,顾连心点点头,眼中泪花闪过,“好,我挺好的。”
“连心呐,你是跟着顾连心一起来的吗?”老院长突然问着。
正中顾连心的下怀,她不动声色的反问,“哥哥来找过院长妈妈了吗?”
老院长点点头,有些浑浊的眼睛眯了下又摇头说,“倒不是找我的,好像是来找个人,在我们这里当义工。”
顾连心秀眉轻皱,有些紧张,声音也跟着轻了,“那...院长妈妈知道是谁吗?”
老院长摇摇头,叹息道,“我人也老了,很多人事记得不太清楚,顾先生没有多说,身体不舒服,我和他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身体不舒服?
顾连心眸子一颤,哥哥是淋了雨受了凉吗?
顾连心没有再询问什么,说多了反倒是让人怀疑了。
中午她在福利院和院长他们一起吃过饭才离开。
哥哥找的那个人她不清楚,也没有了解到情况,但是顾连心现在能确定一件事,顾泽意当年收养她绝对不是偶然。
院长妈妈送她到门口,顾连心看到萝卜头还安静的坐在门边的墩子上,乖乖巧巧的一言不发。
顾连心在他的身边蹲下,轻柔的抚了抚他的脑袋,“萝卜,姐姐送你个东西好不好?”
萝卜头睁着大眼睛闪亮亮的望着她,不说话,也不拒绝。
顾连心笑着从自己的袖子上把那颗纽扣扯下来,然后拉着他的手温柔道,“萝卜,这个是姐姐给你的信物。”
说着顾连心又从脖子上把自己的那条项链拿出来,指尖摩挲着那颗纽扣,“你看,姐姐也有一个,这是姐姐的家人给姐姐的信物。”
顾连心不知道自己脖子上的这个项链怎么回事,记事以来就在,以前她问过妈妈,妈妈说了那是她生命中顶重要的人给她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顾连心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来说肯定是意义非凡。
在她撑不下去的时候,这条项链都在支撑着她熬下去,爸爸妈妈不在了,不是还有那个顶重要的人在默默关心着她吗?
她不想骗萝卜,却希望自己可以给他信念,支撑着他走过这漫长的人生路。
萝卜头的表情总算是有了些改变了,不再是那样苍白麻木,他抓着那颗纽扣,抬头殷切的看着顾连心,小声说。
“姐姐也会像爸爸一样离开吗?”
顾连心是震撼的,来自于一个孩子的呼唤,她心口抽痛,哑着声音说,“不会,姐姐不会。”
顾连心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从包里拿出一张明信片,在上面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姐姐会时常和你联系的。”
顾连心不敢给他保证会随时回来看望他,与其做些不切实际的保证,不如给他一个可期盼的念头。
顾连心坐上车出发去车站,头脑混涨,脑子里都是哥哥不舒服的情况,还有萝卜头那种执着。
她摇下车窗,转着脑袋看着外面,任由风吹散自己的头发。
眸子一闪,蓦地,一辆宾利从她的眼前驶过,在另一条车道朝着反方向而去。
那车!
顾连心拍了拍前座,对着前面的师傅着急的喊着,“师傅师傅,掉头,跟着那辆宾利,快点快点!”
顾连心很着急,司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在她焦急的呼唤中也就真的跟着掉头了。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来,顾连心下车朝着那辆车追过去。
“艾森!”
艾森刚从宾利车上下来,正要进去就被身后的声音给唤停了,狐疑的转身,在对上顾连心焦急的眼神时,惊的差点没有踩稳。
“小姐?”
顾连心几步跑到他的身边,膝盖痛的倒抽了几口气,还是执着的抓着艾森的衣袖,喘息着问,“哥哥在哪里?”
艾森惊讶的说话开始结巴,牙齿打颤道,“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顾连心看着他,有些着急,指着酒店,“哥哥在里面对不对!”
她刚才没有看到哥哥从车里下来,只有艾森,显然哥哥就是在酒店里了。
艾森捂着头,最后还是带着顾连心来到了顾泽意住的房间外。
门打开,顾连心先走了进去,然后把艾森拦在门外,用手轻轻的抵着门,“好了,你就送到这里吧,再见!”
说罢,也不等艾森再说什么,就从他的手里抽走了房卡,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顾连心转身就往里面走,刚才艾森说了,哥哥在来之前就发高烧了,撑了两天,还是没有坚持住。
卧室门半掩,顾连心推开门就听到了那沉重的呼吸声,她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烫手!
顾连心心惊的放下包,连忙去浴室把毛巾打湿了又出来。
温柔的将毛巾敷在顾泽意的额头上。
顾泽意一向浅眠,但是顾连心做完这一切,都没有看到哥哥有什么反应,只偶尔皱了皱眉。
顾连心去外面拿了体温计给他测了体温,高烧到39度。
艾森说他已经吃了药,也不去医院,他们谁也没有办法。
房间里只有顾泽意沉重的呼吸声,顾连心一直守着他,到了时间就给他喂药,不时的更换额头上的毛巾。
一直到下午六点多了,顾连心测的时候看到37度才松了口气。
顾连心自己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又马上去卧室,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守着他。
她趴在床边,看着睡在床上没有攻击性的人,轻声呢喃。
“哥哥,能被你带走,我真的很开心。”也很幸运,可以遇见。
顾连心趴在床边睡着了,手指轻轻的勾着顾泽意的手。
顾泽意浑浑噩噩醒过来就看到床边趴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胳膊被压的酸麻。
“唔...”
顾连心扭了扭身子,突然间惊醒,入眼的是酒店里白色的床顶,身下是柔软的床。
床?
顾连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慌乱的眼睛左右的寻找,房间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人。
“哥哥!”顾连心慌张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大声的喊着。
终于在外面的阳台上看到了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的人。
顾泽意靠在玻璃门上,懒散的看着外面,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吸了一口,吐出来。
阳台上烟雾缭绕,顾连心刚过去就猛地被呛了几大口,捂着唇咳嗽,眼泪都要咳出来。
顾连心不知道他抽了多少,但是阳台上确实是有很浓烈的烟味,比平时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强多了。
“哥哥...”顾连心站在里面,遥遥的看着他。
这一刻的顾泽意她很陌生,像是隐藏在黑夜中的厉鬼,可以随时索取别人的性命,戾气和夜色融为一体。
顾泽意掐着烟,外面的光不强,看不清他的神色,顾连心只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怎么过来?”
顾连心张了张唇瓣,无声的站在原地,蓦然紧张。
半饷,她才咬着下唇,轻声支吾,“我...我是...”
“不要撒谎!”顾泽意淡漠的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的厉害,生病嗓子也格外的沙哑,却依然很有威慑力。
顾连心抓着衣襟,抿唇说,“哥哥你是去天星福利院了吗?”
顾泽意修长的指尖夹着烟,吸了一口,喉结滚动。
“你想查什么?”淡漠的语气,夹杂着冷意。
顾连心的双腿打颤,慌张的整理自己的语言,“我...我想知道...我和哥哥...”之间的恩怨到底是什么。
烟燃尽,顾泽意把烟摁灭,转身睨着她,削薄的唇角一勾,讥诮道,“你不会想要知道!”
这句话她太熟悉了,曾经哥哥也是这么说过,不会想要知道。
顾连心仰头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委屈的咬着唇瓣,“我没有查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哥哥在查的到底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顾泽意讽笑一声,眼底的温度骤冷。
是什么?他追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终于得到了那个真相!真的印证他所有的假设和猜想,一切都和以前的种种证据重合。
结束了吗?
不!这只是开始!
顾连心被逼到后面,抵着身后的桌角,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人。
顾泽意的眸子黑的吓人,染着嗜血的光,阴骘的包裹着她,唇瓣微启,“开始了,顾连心。”
“什么?”顾连心手指扣着桌角,轻声问。
顾泽意慢条斯理的摩挲着她光洁的下巴,粗粝的指腹和她滑腻的肌肤形成对比,引得她一阵颤栗。
下一瞬,顾泽意几乎是温柔的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唇瓣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
“连心,我们好好的开始。”
顾连心的身子颤抖,说不清到底是兴奋还是害怕。
很久后,她才明白,这个好好开始是一步一步带她如深渊,以至于多年后再听到他温柔的央求,再也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