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连心侧过脸下意识的闭上眼,意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来,却听到了苏皖儿的痛呼声。
她睁开眼,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鹰隼深邃的眸子,猛地呼吸一滞。
顾泽意攥着苏皖儿的手,不耐的甩开,警告道,“她少一根寒毛,我都要你命!”
他的语气严肃,不是玩笑,连槿连心都跟着一颤,只是瞬间,她就轻笑出声,看也不看苏皖儿气炸的脸,轻嘲道。
“你们慢慢演,我先走了。”
高跟鞋在大理石板上蹬蹬脆响,不过两步,手腕就被抓住,槿连心烦躁的一把甩开,“你们的戏别扯上我!”
她眼底冒着火,一字一句,“我奉陪不起!”
顾泽意被她眼底的恨意震慑到,下意识的松开她的手腕。
槿连心趁机甩开他,朝外面走去。
“连心!”反应过来的顾泽意立时追了过去,只余下苏皖儿不甘心的喊着他。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槿连心再次被他抓住手腕的时候连甩开他都懒得,微仰着头,不耐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连心,回到我身边好吗?”他的声音低沉的厉害。
这是槿连心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卑微的语气,从未曾有过的,心跳加快,她慌乱的挣脱开他,咬着唇,“顾先生,请你自重!”
眼看她又要走,顾泽意直接抱着她,将下颌抵在她的肩胛处,声音沉沉,“心儿,我想你,你回来吧。”
槿连心从来都招架不住他这样,难受的想要推开他。
下巴一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蓦然放大的脸,唇角被他用力的吮吸,揽着她腰肢的大手骤然收紧。
她只能将手抵在他的胸口,呜咽着想要推开。
他像是发了狠,誓要把缺失的几年补回来般。
槿连心下唇一痛,下意识痛呼出声,却让他趁机而入。
他撬开她紧闭的牙关,狂肆的扫荡。
舌尖上泛滥着两人的血液,浓烈的铁锈味,顾泽意没有松开她,揽着她的腰将她压在墙上,手掌细心的挡在她的脑后。
空气中弥漫着情愫的气息,粗重喘息。
蓦地,顾泽意吻着她唇瓣的动作突然僵住,唇角蔓延着咸味,苦涩极了。
拉开些距离,他才看到她已经泪流满面。
“啪”
在空寂的走廊里,清脆响亮。
顾泽意的脸被打的偏向一边,舌尖在腮帮处顶了顶,唇角破了好几处,是她发了狠咬的。
可是,身上的痛远没有心痛来的深沉。
槿连心任由眼泪肆意,咬着牙狠狠道,“顾泽意,请你记住,我不姓顾!”
她推开他挡住的胸膛,转身,扬着脖子挺直了脊背离开,高跟鞋一步一步轻响,是远离的声音。
另一道高跟鞋的声音渐进,苏皖儿不甘的开口,“泽意,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何苦呢!她根本不值得你...”
“住嘴!”顾泽意转头怒瞪着她,睨着眼警告,“忘了当年的苦头?你要是再敢动她,你会比当年痛苦一百倍!”
他一字一句的落下一番话,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皮鞋掷地有声,渐行渐远。
苏皖儿捏着拳头气的浑身发抖,面色惨白,她甚至不敢回想当年她付出的代价。
就因为她毁了顾连心的婚纱,将最后一张照片放在了大屏幕上。
她不甘心,凭什么她付出了这么多却什么都得不到。
明明当初是他顾泽意不愿意要顾连心,那些照片也有他的份,她不过是添了一把火而已,却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想着那段时间,苏皖儿都心有余悸。
顾泽意这个男人太绝情,狠起来真的不是人,他什么都做的出来,在他的信条里没有不打女人这条。
苏皖儿瞪着顾连心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顾连心,我不会放过你的,当年你抢不过我,如今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
槿连城在宴会上没有找到人,焦急的四处寻找,走廊的转角,他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人,松了口气快步过去。
“连心,发生什么事了?”他心疼的擦干她眼角的泪,焦急却无奈。
槿连心无力的靠进他的怀里,低低的小声啜泣,“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你已经很勇敢了。”槿连城猜到她是因为什么,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安抚着她的情绪。
她摇摇头,闷声闷气,“我以为我可以很好的面对他,我已经放下了,可是,看到他我还是控制不住,哥,我真的,真的...”
她有些语无伦次,声音轻轻的哽咽。
槿连城沉痛的闭上眼,脑子里是她当年绝望的样子,那样的连心是他的遗憾,也是他的软肋。
“哥知道,哥都知道,”他抱着她,语气温柔,“会好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当年也是他做错了,傻到以为顾泽意那个没心的人会给他的妹妹幸福,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入火坑。
槿连城这辈子最后悔的两件事,一是在她不满一岁那年出国比赛,落得家破人亡,连唯一的妹妹都没有守住。
二是没有亲眼看着她幸福,当初在她婚礼的时候没有回来,让她坠入深渊。
槿连城永远都忘不了,三年前他在国外看到那惊骇的新闻,他尝试着各种办法联系她,却都联系不上。
他第一时间赶回来,兜转好久才在机场找到她。
他从来都不想告诉她真相,与其让她知道那些仇恨,不如让她快乐幸福的张大,可是他从未想过,这竟然会成为害了她的利剑。
他还记得,当他告诉她所有真相的那一刻,她是那么崩溃。
那个时候的连心是顾连心,她双手掩面,哭到窒息,一遍遍的问他,“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弄丢我!”
“为什么要我代替去受罪!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我来承受。”
顾连心不愿意认他,推开他,打他,哭泣,“明明我可以不遇见他,即使遇见他我也可以平等的去爱他,为什么要让我背负那些啊!”
“因为这所谓的真相,我失去了一切,我的孩子,他才刚刚成形啊,我那么爱他,那么尽力的去保护他,可是我还是失去了他!”
槿连城任由她的拳头落在身上,接受着她的愤怒,陪着她走过人生最荒芜的时期,从不抽烟的他那个时候也染上了烟瘾。
每每看着她的眼泪就心痛的要死,恨不得代替她去承受那些。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流产的,从她的言语中只能了解到她经历了炼狱。
那也是槿连城最昏暗的日子,他抛下在美国的一切,带着她去了巴黎,那里有她喜欢的设计。
槿连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她接受了他,听到她的第一声哥他喜极而泣,连拥抱她都那么的小心翼翼。
他如此宝贝着的人怎么舍得让别人伤害。
顾泽意看着槿连城揽着她上车,绝尘而去,喉间发涩,垂在身侧的拳头悄然捏紧。
槿连心,她是槿连心。
这些年,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一有空就抽一支。
夜里,路灯昏暗,小木屋却很明亮。
顾泽意靠着门板坐在地上,一条腿微曲,一条腿伸直,夹着烟的手搭在膝盖上,指尖的烟忽明忽暗。
小木屋的门打开,海棠和昙花共同生长。
海棠依然红的似火,昙花收敛着颜色,只待那一现。
顾泽意咬着烟重重的吸了一口,仰头靠在门板上。
海棠真的和昙花生长在一个地方,而那个曾经围着他转,笑靥如花的女孩却不在了。
微阖上眸子,过往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那一年,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心神不定的翻着文件,脑子里全是她在婚礼上绝望的眼神,他努力告诉自己那是报应,他成功了。
可是心底却空了一大片,他指尖把玩着那枚戒指,细细的摩挲,恶狠狠的想他一步步十几年就是为了那一刻。
他彻底的击垮了她。
随即,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萧陌辰红着眼冲进了办公室,摔了一份文件在他的桌子上。
“顾泽意,你知不知道,连心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
那一句话,让顾泽意差点窒息,他不敢置信的打开文件袋,几乎耳鸣般听见萧陌辰说。
“你自己都发觉不对劲,只要你再好好的查,哪怕是深入一点点,你也能发现,从头到尾,连心她都是最无辜的!”
顾泽意翻着文件的手颤抖的厉害,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她是槿家的女儿。
当年,沈家老爷子不支持自己的女儿和一个赛车手在一起,百般阻挠,而她的养父母就是沈家小姐的佣人。
他们给沈老爷子通风报信,还故意弄坏了车子的刹车,谁知道竟然让她亲生父母在躲避的时候掉落悬崖。
她的养父母愧对难当,救下了她,改名换姓,隐瞒多年。
顾泽意不敢相信一切竟然是如此可笑,他报复了一个最不应该报复的人。
当时,他疯了般的冲出去,一路飙车,只想见到她,求她原谅。
却不曾想,她留给他的只是已经签好的离婚协议。
她走了,什么都没有带走,家里属于她的东西她都没有带走,包括他送给她的那些礼物,她一件都没有带走。
走的彻底,从此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