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沉默了。
但这种沉默，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谁都没有料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幕，即使是刚刚和老疯子“心领神会”的禄家家主禄有成都是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
先前禄颜灵所看到的，一往无前的霸气和威严，此刻在他的身上哪里还能看到半点？
只有用言语描绘不尽的迷茫和不可思议，嘴巴微微开启却是又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像是在说话的一刻被人摁住了喉咙。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包括但不限于禄有成。
“咳，咳咳。”
禄有成狠狠的咳嗽了两声，像是要咳尽喉咙间那数不尽的痰，或者什么别的东西。
“内个，剑来小友果然是天纵神武，绝世之姿！有圣人之前景，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禄有成干咳着说道，但听上去却是干巴巴的，没有半点的感情。
苏牧完全听不到禄有成在说什么。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汗水在此刻倾透全身，一股久违的疲乏和困顿围拢而来，像是在蛮荒之中拼劲一切，想要在无穷黑雾之中生存的时候那样。
但在疲倦之中，却也有一种释放一切的快意。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拼尽全力，仅仅为了活下去争取生还的权利了。
特别是真正的修炼之后，他也近乎于舍弃了这种不要命的，想尽一切办法只是为了换来最为狂猛的攻击。
那个时候他没有灵力，没有秘术，更无功法，只能够用简单到挫劣般，像是发狂的野狗一样的攻击去弥补这些。
成为修士之后他以为这些东西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历史。
但如今，再度绽放的时刻，他却是感觉到了久违的悸动。
真好啊。
并不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不是么？
简单到了挫劣，未尝不是一种大巧不工。
究竟是被无视的愤怒，还是那种完全藐视他努力的，无形的高傲激起了他的心神，以至于用处这般使劲浑身解数的攻击？
苏牧不知道，也不清楚。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还站着，还能思考，还能够感受到疲倦与贫瘠而又饥渴的身体。
如此，便是足够了。
“咳，咳咳咳。”
场中还有一个人在咳嗽。
狠狠的，大声的咳嗽。
在一道如同被妖兽蛮牛犁过的地面沟壑尽头，一道身影挣扎着，从青石与泥土掩盖的坑洞之中爬了起来。
簌簌土块从他的身上掉落，偶尔还有一两块碎裂的小石头自残破的衣襟处滚动而下，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一道道悦耳的声响。
老疯子。
他终究没有死在苏牧这搏命一击之下。
事实上命图级别强者的生命力，可远不是十二宫境界的修士所能比拟的。
甚至就算是头都掉了，他们都有可能保全神魂，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而单单的肉体攻击，除非是真正的摧枯拉朽，或者一瞬间霸道而又激烈的力量扯碎他们的肉身，撕裂他们的脑袋，分裂掉他们的神魂才行。
即使如此，苏牧如今的这一击所立下的威势，也永久的刻在所有见证这一幕的人心间。
没有人想到苏牧还能够在沉默之中爆发，那眼前无物可挡的威势太过于可怕，少有人能够做到。
“小家伙，干得漂亮！”
从沟壑之中爬起的老疯子，脸上竟然没有半点愤怒，反倒是咧开了一抹和善的笑意，包含着浓浓的……期待？
“很好，很好。比我想的还要好上那么一些。”
“修士一生必将面临无数的险境，你势必要记住今天的一切，。即使是在绝境乃至于无可战胜之物面前，也要能够说出你刚刚说出的那句话。”
“不然，就算你化作鬼魂，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老疯子衣衫褴褛，原本虽然散乱但还算是别有韵味的长发此刻缠绕在了一起，像是山野村夫用的拖布一样纠缠。
他的右手呈现诡异的扭曲，尽管被他一巴掌扭了回来，还是“嘎吱”的响了一声，像是推动一扇年久失修的房门。
即使如此，他还能够保持着得道高人的姿态的，郑重的对苏牧进行教诲。
然后不等苏牧回话，便是一瘸一拐，再一瘸一拐，还是一瘸一拐的向着外面走去。
他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剩下的人目光对视，虽然……虽然刚刚老疯子说的正气凛然，满满的告诫后辈的谆谆之心，但为什么那么虚浮，那么想要笑出来呢？
“对了。”
正在场上众人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回复过来的时候，已经一瘸一拐离开的老疯子竟然又回来了，站在大门的中央，义正言辞的说道：“禄有成你个混蛋接下来醉仙楼的宴会敢不喊我你就完蛋了！”
他大吼出声，吼完之后又是在一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之中，一瘸一拐、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最先忍不住的是姬雄霸，虽然搞不清什么状况，但好像场面并不是他想象那样的剑拔弩张？苏牧已经没事儿了？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老疯子离开的样子实在太搞笑了，这么一位在蛮龙郡威名赫赫，或者说凶名狼藉的家伙，竟然就这么像是拖着尾巴的狼一样离开，太搞笑了！
“哈哈哈哈哈！”
姬雄霸一笑，剩下那些原本还能勉强忍住的人都忍不住了，第二个笑的人便是禄英，他好似忘记了对苏牧的“仇恨”，只是看着老疯子那般惨淡的模样，就忍不住开怀大笑。
若是让蛮龙郡的人知道老疯子在一个少年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不知道多少人要焚香祷告，认为老天开眼呢！
就连禄颜灵都是伸出纤纤玉指遮住娇艳的红唇，掩嘴娇笑，明艳不可方物。
姬也则是笑看着苏牧，眼中说不出的欣慰和期待。
这位曾经与他们出过误会的小友，真的真的不是一般人啊。
不仅仅是实力，更是心性。
“咳，大家修整一番，晚些醉仙楼内赴宴席！”
禄有成想笑，却强行的憋住，一脸威严的说道，但眼睛处掩埋不住的笑意，却是暴露了此刻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