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皮赖脸地说:“我不想下来,你不是说万一又复发了怎么办么,我就想在床上吃,我要是又病了,你又要送我去医院了,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他白了我一眼,“算了算了,你说什么都有理,我放这了,你别动,我给你拿一件外套披上,免得吹到风了。”说话间就打开了我房间的衣柜,紧跟着就是一声大吼,“苗若若,你还是个女人吗·你这是猪窝,不是衣柜吧·”
我先一开始有点讪讪,等他发飙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见怪不怪地飞了一个白眼还给他,“叫这么大声干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我就不相信他在国外读书时,衣柜整齐得就和宜家摆设一样的。
接下来,我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看着陈志景帮我收拾衣柜,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就好比一个男人穿着特别娘们的白纱裙,趾高气扬地走在我的领土上,对我飞了一个媚眼,然后我发现我竟然还没有他身材好——我特指的是女性特征。
陈志景一边帮我分门别类,一边动作麻利地在我的脚边折叠着衣服,嘴巴里三不五时地还要念叨个两句,“见过不少女孩子了,没想过你这样的,你这衣服都皱成什么样了·天那!你把内衣和袜子收在一起·太不象话了,太不象话了!”
贯彻到底的中心思想是围绕着太不象话了这一句而深入发展开的各种排比句,疑问句,肯定句的发挥。
我眨巴眨巴着眼睛,问他,“陈志景,你骗我的吧,你之前在英国有的是男朋友吧·”
很快的,我就见他变脸了。
他没好气地从我手里夺走了那锅粥,“你别吃了,吃再多食物都长到猪脑子里去了。”
我誓死捍卫,“怎么了怎么了·给我的就是我的,有你这么小气的么·我都不和你计较了你和我计较什么啊,是不是男人啊你!”
我本以为他还要继续呛我几句,最少要彻底嫌弃完我的女性应该有的传统美德来着,没想到他就停住了手,顺手放回了碗,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还越看越近,我都能看清楚他瞳孔里的我蓬头垢面,一脸的衰样,也能感到他温柔的呼吸,带着湿润的气息扑到了我的脸上,不知道怎么了,我下意识地觉得紧张,后背上顿时出了冷汗,惊恐地看着他,心想莫非他要亲我了,天啦我是半推半就还是推开他呢,人家给我做了饭我就这么推了是不是场面上下不来·可是我要是不推,他会怎么想我啊·岂料他又停住了,之后迅速直起了身,眼神黯黯的,“我和你闹着玩呢,你还当真了。”说完话就当没事人似的又回到床脚去叠衣服了,特别像受了婆家欺负还任劳任怨的小媳妇。
他这么客气,我就不好意思了,讪讪地说:“陈志景,你这么会做家务,是去英国学的吗·”
“嗯。”
“做饭也是去英国学的吗·”
“嗯。”
“你女朋友不做饭吗·”
他抬起头有点无奈地看着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很在意是吧·”
“谁说的·我就是好奇问一问。”我嘴硬,就是心跳一下加快了。
一阵沉默。以至于他收拾每一件物品时,声音落在耳里,都格外清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我装模作样地去看手机短信,无非是翻来覆去留着的搞笑短信,无意间却翻到了之前秦颂给我发的短信,也不知道是手机操作有问题,还是我自己疏忽了,有那么几条我还没有删掉。
短信内容也没有像我想象中马景涛附体一样的咆哮体,我仿佛看到了那么一个人,他站在我面前,颧骨瘦削,眼睛里满是疑问,他低低问我,“苗若若,你去电视台不要紧,我知道你要是喜欢做一件事,肯定是想努力做到最好,但你和那些社会份子不要走那么近好不好,万一你学坏了,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总懂的吧·”
我真没想到秦颂会这么苦口婆心的发给我这样的短信,那感觉就像是我爸一样,我都做习惯担负扮演他妈妈角色了,这么一对换,我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样一来,我也就不想再拿着手机了,陈志景就在这时问我,“那时候,我没说就走了,请你原谅我。”
我手一哆嗦,手机就直直掉进被窝里了,再去看他,他特别真诚的正看着我,像是迫切在等待我的回答似的,这下我不仅是心里怪怪的,更觉得心慌慌,难怪老辈人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产生问题,这都是活生生的生活经验珠玉在前啊。
我连忙挥了挥手,挤出一个笑容,“那件事我不放在心上了,你看我后来不是又找了个男朋友了,要不是他被我室友撬了,说不定同学聚会的时候,我还带他来炫耀一下什么的,唉,果然是只要锄头好,没有挖不到的墙角啊……”越说我越觉得自己心虚,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打断了我,“那时候有人和我说,你怀孕了。”我本来还在滔滔不绝,掩饰自己的心虚,没想到他一打断我就是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嘴巴张得可以塞进去一整只鸡蛋,他自嘲地又笑了笑,“我当时整个人就傻了,心想怎么办,我们就快高考了,后来我就请了病假,再后来我就去申请了留学,幸好之前我考了雅思,通知书下来得特别快,我想都不敢想,就跑了,那其实是我的责任,虽然后来我知道了,当初那消息是假的……”
他看着我又说:“那时候我们还太小了,我对不起你,现在,我想我到了可以承担自己责任的时候了,你能不能重新接受我,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跑了。”
我张了张口,听到自己小声问了一句,“谁说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