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心梅沉着声对马车外说:“连夜给我查今天失约那家底细,明早将结果给我。”马车外干净利落的应声而去。
杜如雪一惊,这种语气,这种神情,杜大掌门这是要做什么?替天行道?就算人家没来赴约,也说不定有急事呢,也不至于就动了如此怒火啊?杜家老大不是小心眼的人啊?他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啊。
一场血雨腥风,风雨欲来。
次日凌晨,杜如雪喷嚏连连,众姐妹没放他回府,便安排着在七夫人院里厢房睡下了。早早的便被各院儿姐姐们打发人送过来的各色早饭馋醒了。
但是他没敢吃,想着让杜心梅发火的那家伙,真是倒霉,以杜心梅这些年生意场上的手段来说,绝不会让对方好过!他就思量是不是让娘劝劝杜大掌门息怒什么的,好歹别给人整死了,留条小命儿什么的。
杜如雪不知道,杜心梅那里收到的礼物,和她让打听的消息同时到了。
爽约那位,京城首善布行老板杨启功的求过罪礼,足足列了两页清单。
杜心梅眯着眼看清单的时候,老管家向杜心梅回禀了打探来的详细消息:首善布行,专供朝廷用布用料,祖上多为两广江南织造。布行老板姓杨,杨启功。丧偶三年。膝下一子三岁,此间媒人踏破门槛提亲,不允至今……
杜心梅挥手,老管家立刻住声。
杜心梅呵呵一笑心说,有意思。逗我玩儿呢?那好,老娘我就陪你玩儿,吩咐管家,礼物收下,只字不复。
第二天,相同礼物,相同清单,在杜府开门的时候准时准点送来。
杜心梅出门前吩咐,照收。
第三天,相同礼物,相同清单,在杜府开门的时候准时准点送来。
杜心梅出门前吩咐,依然照收。
如此过了一周时间,杨府孜孜不倦的往杜府砸礼物,杜心梅乐此不疲的收礼收到手软之后,复信:失约之礼还清,此后两不相欠。
第二天,礼单照旧,来信:姑娘国色天香,杨某宁愿欠姑娘一世!
杜心梅见信好奇之下,对着镜子看了看信,心说,这厮鬼话连篇!于是又没复信。
结果,还是接连一周,礼单照旧。第七天多了封信:姑娘见礼。那天赴约,酒楼伙计抵死不放杨某上楼。无奈对面观景楼而坐。远远望去,姑娘国色天香,杨某今生非姑娘不娶!望姑娘垂怜杨某痴心下嫁。
杜心梅拿到信念完了,才想来,那天走的匆忙,又担心有人闯三楼惊了弟弟,吩咐了伙计放一个人上楼就拆楼的事儿……暗自乍舌,这么多礼,来的真容易啊。那厮也是死心眼,太实在了,早解释不就行了?还有,那天我没在楼上啊……啊,见的是我家小七儿?!
想着,就把老管家喊了过来,仔细询问了首善布行。老管家果然管家做的到位,手里居然还有副杨启功的画像。
居然帅的不成样子!!杜心梅心里微微一动,杨启功的帅和小七儿的美不是一个概念,阳刚之气四溢,怪不得说提亲的踏破门槛呢。这么个养眼之人,要不,就嫁了?
杜心梅是爽快人,复信道了歉,直接让杨启功着人来杜府提亲。一门婚事就此撮合成功,杜如雪诓了帅哥杨启功一把,成功的把自家长相颇为不上像的大姐嫁了出去。
如出一辙,二三四五六姐,依次拉着杜如雪去相亲,均顺利出嫁。
姐儿几个嫁过门之后,样貌虽然一般,可居家过日子做生意谈判无不是把好手。尤其在对待公婆身上更是孝敬体贴,几位姐夫失望之余,又是满心欣喜。
杜如雪终于在无意中,报答了杜府的收留之恩。
兔子从小,就想做一只好兔子。
妈妈教育它生存要努力,于是它每天努力觅食,天天吃饱吃好。
做为兔子,它没有将来要成大材的理想,它不必象人类孩子一样,必须学音乐舞蹈什么的,它只需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可这一点,在它出生十多天的时候,发生了改变。
那天,它正在啃竹笋,一双脚从天而降,落在了离它的小身体不足一厘米的地方,甚至脚尖儿,踩住了它长的比较长的几根毛。
桃源是个好地方,人不多,山里的人就更少,这种情况绝无仅有。兔子当时小心脏还弱,没禁住,一个不小心,就昏了过去。
等兔子再睁开眼睛,它看见的是一个对它而言,巨大无比的屋子。
屋子里,有着各样摆设,而它自己,正在一种很奇怪且软绵绵的东西上,后来它才知道,这个东西叫做床。
起初,兔子根本听不懂那个穿着白衣的人说的什么,它只是惴惴不安的啃着他拿来的青菜和竹笋,想念它的妈妈。
三天后,兔子被白衣人抱着,飞上了一道悬崖,等吐完了后,兔子才发现,这里就是它离开的地方。
它欣喜的跳跃着,毫不犹豫的向妈妈筑的小窝冲去,可窝已经被践踏得不成样子,而妈妈,也不知去向。
扇动着小鼻子,兔子希望找到一个伙伴,可最后,只碰到一只老鼠,老鼠说,前天来了头野猪,大家逃得逃,死的死,没有一个再回来。
兔子茫然的回到竹林前,发现白衣人正在林地里采蘑菇,它偷偷的跟着他,不停的在林子里转……现在,它唯一熟悉的,就是他了。
白衣人回头看到兔子时,天色已经渐暗,金乌西坠,他笑了笑,抱起兔子,说了句什么,然后张开手,望着兔子。
兔子愣愣的看着那个人,不知道这是城什么意思,它觉得他的手心里很温暖,便将身子完全贴上去。
白衣男子等了片刻,见兔子没有动静,轻轻叹了一声,将它放进竹筐,又飞下了悬崖。
这次,兔子晕得很厉害,但它努力忍着,一直到白衣男子把它放到地上才吐,它怕弄脏了筐里的蘑菇,白衣人会不高兴。
那么高的地方,他不高兴了,万一不让它呆在筐里怎么办?兔子是没有翅膀的,兔子出生两三天,就明白这一点了。
妈妈说,世上万物,总是各有各的长处,就象小鸟会飞,而兔子可以跳的很远。
这是兔子问妈妈,为什么它不能象鸟一样飞时,妈妈的回答。
兔子一直以为,只有兔子家族是会跳的,可后来发现,小鸟儿在地上,也可以蹦蹦跳跳,只是跳的,很近很近。
白衣人皱眉看着兔子吐,待它吐完,他倒了一碗水过来,指着碗道:“水!”这个发音总是在兔子喝水时出现,兔子很聪明,它很快就记下了。
慢慢的,兔子听懂了吃的、喝的,然后,居然开始明白白衣人的话。
兔子觉得,要是它能说话,它也可以说这些话了。
可兔子天生三瓣嘴,说话真的很困难。它偷偷试过好多次,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它想,这就是妈妈说的,人的长处是说话,而兔子是跳跃。
可后来它发现,白衣人轻轻一纵,便够它跳半天的,它就完全被折服了。
天天跟着白衣人,听别人叫他掌门,兔子不知道掌门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称呼不好听。
而且,兔子知道,这个叫掌门的人,和它一样,一直一个人,很孤单。
直到有一天,清尘宫来了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她一来,就抱起兔子惊呼:“哇!好可爱!”她捏的兔子很疼。
兔子知道,这个女人夸的不是它,因为她的目光,根本没有在它的身上停留过。
从那时起,白衣人身边不再仅仅是一只兔子,还多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停的跟着白衣人,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好多兔子都听不懂,似乎……都是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声音,可白衣人的笑容却渐渐的多了。
渐渐的,白衣人很少亲自喂兔子了,而兔子在来来往往的人嘴里,也听说,白衣人要成亲了。
成亲?成亲是什么?
白衣人没有教过兔子这个词,兔子也没有地方去问,它开始四处逛荡,希望有一天,能遇到一个为它解惑的人。
可没有想到,它居然在山脚下遇到了一只兔子,一只和它一样红眼睛、长耳朵的兔子。
只是这只兔子,是灰扑扑的。
这只灰兔子说,它是从山后过来的,没想到这里有人,它要快逃。
兔子纳闷,为什么有人就要逃?灰兔子笑得捂着肚子,说它是一只傻瓜兔子,怪不没有母兔子和它成亲。
兔子听成亲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忙虚心请教。
没想到灰兔子红了脸,羞答答的说它是母兔子。
兔子大奇,母兔子和成亲有什么关系?况且,它问的又不是公母。
灰兔子一跳三回头的走了,临走前说,它还会来看兔子,也许到了某个时候,它会告诉兔子,什么是成亲。
兔子第二天早早就去山脚下等候,果然中午时分,灰兔子来了。
它和兔子一起晒太阳,追蝴蝶,在青草上滚来滚去,可就是不讲,什么是成亲。
兔子觉得有个同类一起玩耍很快活,也不着急去问,它们过的很快乐。
这样连着过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山谷里爆竹声声,灰兔子立起身子,抱着两个前爪张望了半天,才问道:“你住在这里?你不怕有人抓住你?”
那一天,是白衣人成亲的日子。兔子没有想到,这会成为它不快乐的开始。
兔子告诉灰兔子,它一直和人在一起。灰兔子吓得,当时就昏了过去。
等灰兔子醒来,它抓住兔子不停的摇,让兔子跟它一起走,从人类的魔爪下逃脱。
兔子不明白灰兔子这是怎么了,它喜欢白衣人,也喜欢其它人,他们都对它挺好,经常会抱抱它,也会把它丢来丢去,可从来都不让它伤着,它明白,他们是在和它游戏。
可灰兔子说,人类是魔鬼,他们抓住兔子,就会把兔子剥皮挖心,放在火上烤,最后再吃掉。
灰兔子拉着兔子,说只要兔子跟它走,它就和兔子成亲。
它又说,成亲就是两只兔子一起生活,生小兔子。
兔子明白了,就象妈妈生下它一样,它也会有小兔子。
它很高兴,希望灰兔子留下来,和它在这里成亲,这里衣食无忧,可以很好的养大兔宝宝。
没想到,灰兔子听了它的话,好像见了鬼一样瞪着它,半晌后哭着奔走了。
从那以后,兔子再也没有见过灰兔子。
它天天都去山脚下等待,可灰兔子再也没有来过。
兔子觉得,它胸前毛皮下,似乎少了一块东西,可翻翻看看,却又没有少,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丢了什么,只是,它开始学会独自仰望天空。
偶然的,看到某块白云象只兔子时,它的眼里,会升起一片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