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冰冷刺骨的北风呼呼作啸,韩紫云那眼角的泪滴掉落在地上,瞬间结冰。
即使她对于当年发生的事,事后产生了很多疑点,可李杰打伤师父,杀死长乐师叔,这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此刻,李杰的话更是刺痛她的心扉,让她心如刀绞。
李杰又何尝不痛,他的心早就痛的支离破碎了。任何人都可以不信任他,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所有的人误解他的时候,他最爱的女人也不信任他。
如今,江湖中人都在唾弃他。那欺师灭祖、恶贯满盈、心狠手辣、人面兽心、卑鄙无耻,这些罪名全都扣在了他的头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出了两个字“再见”,然后毅然转身离开。
再见,也就是不再相见的意思。
他知道韩紫云听的懂。
即使她听不懂,她也能明白。
这一刻,韩紫云崩溃了。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她越是克制,双眼的眼泪就越多。
大雪依然在下,越下越大,只是片刻时间李杰的身上就落满了雪花。
天气越寒冷,他的琵琶骨就会越痛,李杰佝偻着身子缓缓离开,他强忍着不咳嗽出来,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痛苦。
说出“再见”两个字,李杰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可他还是说了。
就跟当年韩紫云说出“恩断义绝,犹如此剑”需要的勇气是一样的。
李杰那佝偻着身子举步维艰,李一深深的知道李爷的琵琶骨又在痛,可那琵琶骨的痛与他的心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快步上前搀扶着李杰,李杰却推开了他,李一知道,这是李爷不想让人看出他的痛苦与病痛。
他牵着马车紧紧的跟在李杰的身后,这么大的雪,天气又这么寒冷,李爷那身子骨怎么受的了。
他很想说句:“李爷,上马车吧,天气寒冷,你会痛死的。”
可他却一直没有说出来。
李杰那发亮的双眼布满泪水,那泪水随着风雪顺着脸颊留下。
这是李杰第一次流泪。
他长大后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不过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李一跟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很是心酸。他多么想说一句:“李爷,你这是何苦呢?”
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只能跟着心酸,默默的跟在李杰身后,陪伴他照顾他。
突然,“噗嗤”一声,李杰喷出一口血来,接着他就倒在了雪地里。
李一满脸煞白,忙跑上前扶起他,大喊:“李爷!”
眼见李爷已经昏迷,李一忙抱起他放进马车,快速往“一品居”赶去。
来到“一品居”,李一将李杰抱下马车狂奔了进去,嘴里大喊:“张神医,快救救李爷!”
张芸正在房间为李杰的遭遇倜然泪下,突然听见李一的叫喊吓了一跳,她忙擦了下眼泪跑了出来。
眼见李杰满脸煞白,嘴角有血迹,她忙让李一抱李杰进房间放在床上,随即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李一哽咽道:“李爷遇到韩紫云了,李爷伤心过度,外面又冷,他琵琶骨痛又发作,导致吐血了!”
张芸脸色铁轻青,号了下脉,心都碎了。她哽咽道:“李大哥,你这是何苦呢。你再这样伤心下去,你会死的!”
李一大惊失色:“张神医,李爷的病怎么样?”
张芸哽咽道:“李大哥原本就有病痛,他遇到韩紫云,心里肯定想起了当年韩紫云的绝情,如今他悲伤过度导致心力交瘁,倘若不能好好调养,他就会死的!”
………
等到李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他昏迷了三天三夜。
一直守候在身旁的李一见他醒了,很是高兴:“李爷,你总算醒了!”
李杰双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布置清新雅致,问道:“这是哪里?”
李一说:“一品居!”随即又道:“你在大雪中吐血昏倒了,高烧一直不退,昏迷了三天三夜,多亏了张芸姑娘一直精心替你医治!”
“咳咳”两声,李杰又咳嗽了起来他忙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尽管还在咳嗽,但他明显感到没以前咳嗽的厉害了。
此时,张芸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看见李杰醒来甚是高兴。她道:“李大哥,你醒了。你的咳嗽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调养几天喝点药就可以痊愈!”
李杰淡淡一笑:“谢谢!”
“你还跟我客气?“张芸俏脸一红,在床边坐了下来,“我喂你喝药!”
李杰很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好吧!小心烫!”张芸也是娇羞,李杰昏迷的时候都是她一勺一勺喂药,现在醒了,她还真不好意思。她将手里的碗递给李杰。
李杰接过碗吹了几下一饮而尽,张芸接过碗来,叮嘱道:“李大哥,你的病初愈,千万不能受凉,要不然,一旦复发就会危及性命!”
李杰轻点了下头答应下来。
他对张芸充满了感激,可内心对张芸却只有兄妹之情。就这昏迷的三天,张芸对他可是悉心照顾,就连李一都看的出来,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张芸对他的心呢。
张芸又道:“李大哥,那天你走后铁如风就来了。他见不到你很是着急。得知铁胆跟你动武,还把铁胆揍了一顿!”
以前张芸一直称呼铁如风铁大侠,铁如风听着别扭,让她直接喊名字,张芸也就答应了下来。如今在苏州居住了十五年,两个人熟的很。
李杰道:“铁胆还是个孩子,铁兄怎能打他呢!”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大嗓门:“你个兔崽子,跟我进去,你要是敢撒泼,老子打断你的腿!”
接着就是个孩子的声音:“你从没打过我,为了你的兄弟打儿子,有你这样的老子么?”
一听那大嗓门,李杰就知道是铁如风来了。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变,还是一副大嗓门,说话跟打雷似的。
不多会,铁如风就夹着铁胆走了进来。如今他是锦衣银冠,满脸的胡须更加浓密,那胡须跟他的性格倒是很般配。
一见李杰醒了铁如风哈哈大笑了几声:“李兄,你总算醒了。这一别十五年,可把兄弟想苦了!”
李杰道:“铁兄依然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铁如风爽朗的笑了几声:“我能变到哪去,唯一改变的就是生了这个兔崽子,在这苏州买了个宅子等李兄回来!”
说着他将一直挣扎的铁胆放了下来,喝道:“兔崽子,还不赶紧给你叔叔赔礼道歉!”
铁胆趾高气昂:“我就不!”
铁如风作势要打,李杰忙制止:“铁兄,他还小,你怎能打他!”
铁如风干笑了几声:“这兔崽子被我惯坏了,一不留神就到处惹事!”
李杰淡淡一笑:“他还小,需要好好教导。我看铁胆挺聪明的,将来长大了必成大气!”
铁如风哈哈大笑了起来:“成不成大气不重要,这小子少给我惹事就行。等他长大我也老了,让他继承我这‘赏金猎人’的行头!”
话音刚落,铁如风又岔开话道:“李兄,当年我去那碧水谭寻找‘龙刀’,果真被我找到了!”
说起“龙刀”来,铁如风两眼放光。当年他来到碧水谭寻找“龙刀”,看着那百米宽的谭面可是发了好长一段愣。
刀神裘海正把刀丢进那碧水谭里面都上百年了,天知道他丢在哪个位置。
既然来都来了,不找就是白来。铁如风当即脱了衣服跳进碧水谭寻找。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寻找了三个月,总算找到了“龙刀”。
当他拨出那龙刀的时候,刀身光亮如新,在水底泡了上百年竟然没生锈。
那刀吹毛断发,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寒气。尤其是刀的两面各雕刻着一条龙,栩栩如生,铁如风爱不释手。
他当即就拿着“龙刀”耍了一套刀法,有“龙刀”在手,那刀法威力惊人,就连铁如风都感到无比诧异。
“龙刀”已经找到,铁如风也是时候离开了。可他在村里居住的那三个月,跟一个女子产生了爱慕。
说到这个女子,铁如风很是伤感,双眼显得有些空洞。
李杰看的出来,铁如风很爱那女子,显然她就是铁胆的生母了。
对于那女子的事情,铁如风并未多谈,只是说两个人在那成了亲,便回这苏州了。哪知道李杰已经离开,他和妻子便去找。
找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消息,直到妻子怀孕,这才回苏州。结果,没多久就听说李杰出事了。
为此,他和顾三郎、顾三娘还大闹了逍遥宫。他们自然不相信李杰会做出那些卑劣的事情来的。
他相信总有一天李杰还会回来的,于是买了宅子定居。
哪知道她是个苦命人,生铁胆那天竟然难产死了。铁如风相信,要是当时李杰在,她不会死。
说着说着,铁如风眼中有泪花在闪动。李杰深有体会,触动了铁如风的心痛处。
他说:“走,铁兄,我们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