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瑞恩,菲克斯·瑞恩。”男孩跳下床,双手搭在阿伦的肩膀上,“以后我们就是一起睡过的人啦,到了学院我们也要相互帮助哦。”
阿伦不知道怎么接这个冷笑话,只得干笑几声。
“瑞恩你是从海边来的么?”
“哦?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我没有给你说过吧?”瑞恩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对阿伦猜到他来自哪里感到震惊。
“你的皮肤,住在海边的人皮肤是不一样的。”
“哦哦,是这样啊。不过也很厉害啊,能够一眼就看出对方的底细,我可做不到啊。”
你这种脑子里一根经的家伙当然做不到,你生活的地方也不需要你有这种观察和分析的能力,按生物学的说法,你进化了这种能力也只是做个摆设,反正用不到只是浪费能量而已。阿伦心里默默的吐槽着。
“瑞恩同学,你能把手拿开吗?我不太习惯别人和我一直靠着。”
“哦哦,抱歉啊。”瑞恩倒是没多想。
阿伦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窗帘,正好看到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被夕阳的光辉照耀的分外好看,他就这么呆呆的看着,看着那些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或者说亦如同前世一样没有机会见识世界另一面的人。
自己和他们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自己没有按照游戏规则来玩,自己做了弊。
真是无耻,不过无耻的人比要脸的人在同等条件下活得更好,所以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说,无耻是一种优良的品质,所以我无耻,我骄傲。
夜幕降临,船队也开始起航,阿伦却是没有继续在假装自己在假装深沉,他在回忆刚才的晚间自助餐。
在那里他吃掉了一整只油炸脆皮鸡,两块牛排和一个比他一个一个手掌长,但是又比他两个手掌加起来短的不知名带粉色斑点白壳的海虾。
他已经记不太得上一次只吃肉吃到饱是什么时候了,依稀间是在吃烤全羊,但却又有些不真切,朦朦胧胧的。
有个声音在哭,周围几个声音小声的在安慰他,那是阿伦前世的朋友,和他好了6年的女朋友和他分手了,他喝多了酒,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控制不住的淌了下来。
阿伦却是感到有些无趣,爱情而已,男女双方自我催眠的产物罢了,他也不太能够体会到这种被心底里重要的人抛弃的感觉,他没有经历过,但他也知道该怎么做,绞尽脑汁的安慰着这个即将碎裂的心灵。
他们还好吗?阿伦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里又是一片漠然。他下了床,威严得如同一个君王,这个君王打算再去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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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伦是被拍门声给叫醒的,估摸着也是个即将入学的孩子的声音告诉他们快点起来然后去大厅集合,于是他和瑞恩就快速穿戴好后出门,然后汇入前往大厅的人流。
进入大厅,阿伦看着大厅主台处站着一位黑色袍子的没刮胡子的中年大叔,心里顿时明白这是要进行开学讲话了,于是拉着瑞恩占了一个靠前但又不是前3排的位置,静静的等待着领导的装逼宣言。
“我叫辛吉列,是这艘船的老大。”阿伦面无表情,心里却想着果然不愧是黑巫师,够直接,够霸气。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来负责你们的安全。”——哦哦,说是老大,其实是保安么?
“没事别来烦我,有事找雷瑟琳和卡塞纳。”说着他指了指下面在人群前面站着的两人。——也就是说昨天我见过的两人很可能是学徒咯?
“雷瑟琳,卡塞纳,把东西发给他们。”说完便离开了。
世间的领导话都像他一样少,那该有多好。阿伦心里碎碎念着,然后从昨天那位红眼睛的小哥,也就是卡塞纳那里接到了一本有点厚的小册子,然后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阿伦不认识。阿伦感到很蛋疼。
回到房间,阿伦指着册子问瑞恩:“这上面写的啥?”
“嗯,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巫师专用的文字,我听说他们用的文字和我们用的是不一样的。”
果然如此,和地球古代某些权贵一个路数么?高层记录和说话用一种文字,底层又用另一种文字,断绝知识的流通和营造神秘感。
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古拜伦语,原著中巫师可是用它作为巫师通用语的。
“话说你知道有谁比较好说话又认识这种文字的么?”阿伦问到。
瑞恩摇了摇头。
阿伦微笑。
世界上的食物是有限的,而人口的增长是无限的,所以食物是不够的,所以人与人是竞争关系,所以帮助他人,就是在坑害自己,所以识字的贵族没理由帮助自己,不识字的又帮不了自己,巫师大人更是不会搭理自己,只有自学一条路了。
阿伦翻开小册子,只见上面写了一些字,阿伦不认识。
再翻几页,上面有些奇奇怪怪的符号,阿伦盯着这些符号看了看,心想看字不会看图自己总会了吧,然而这些符号弯弯扭扭,看得人头晕。
阿伦于是把书合上,眩晕感才慢慢消失。
阿伦这时候才有了几个对这本小册子的猜测。
他又把册子打开,翻到刚才的符文那一页,又盯着看了一小会儿,然后又把册子合上,等着眩晕消退,然后试着用手指在桌子上勾画出符文,但脑子里却是根本没有符号的印象。
阿伦知道这是什么了,原著中有记载过这种东西,那是给学徒用的初级冥想法。
随着学徒把上面的符文一个个记在脑子里,学徒的精神力就会慢慢随之提高。
他把自己的猜测给瑞恩说了,然后自己试着把符文记在脑子里,然而符文歪歪扭扭的让人恶心,多看一会儿还头晕。
于是阿伦看一会儿歇一会儿,再看一会儿歇一会儿,终于,他把自己看吐了。
也许是晕船,也许是冥想法的副作用,也许是观想冥想法导致头晕而引发的晕船,但不管是哪个,阿伦都感觉很难受。
他躺在床上,瑞恩一下又一下的用拖把拖着地,似乎还在碎碎念着什么,阿伦却是头疼的不想听,他感觉脑袋里有个龙卷风似的东西在拉扯着他的脑子,扯下来的脑花就丢到抽水马桶的水漩涡上高速旋转,一圈又一圈。
他感觉他要死了。
第二天,船长辛吉列为阿伦举行了葬礼。
他站在主台上,大声的对学员告诫着不要像这个躺在木板上的弱智一样乱练冥想法,巫师生涯向来是伴随着危险云云。
言毕,叫人把阿伦抬到了甲板上,然后一抬手,一颗卡车轮胎大小的火球从他手里冒了出来,引得一片学员的惊呼。然后他手再往阿伦的尸体方向一扬,火球便击中了阿伦,带着他的尸体熊熊燃烧。
阿伦感觉很热,但他又叫不出来,只能任凭自己的身躯被火焰吞没——然后便是漆黑到连时间也没有意义的永恒的黑暗。
什么都没有,只有漆黑。
什么都是幻觉,也只有黑暗。
什么都于黑暗中诞生,又于黑暗中消亡。
黑洞也是黑色的,在剥离了物质界的假象后,呈献给人类的真实就是黑暗。
或者说,世界本来就是黑色的,其他的一切不过都是错觉罢了。
那我是什么?阿伦感到疑惑,也是个幻觉么?
阿伦即便是知道也许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在物理学上这叫做热寂(注1),一切都将归于热寂,从前的种种不过是产生然后又消失如同幻觉的东西罢了,但他就是不愿意接受。
于是就这样过了很久,或者是一小会儿,阿伦突然有了感觉,那是痒。
他本能的伸手去摸,然后他就醒了。
一只绿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在阿伦身上爬来爬去,阿伦捉住了它。
还好是个梦,阿伦感到庆幸,于是把这只虫子给放了。
掀开瑞恩给他盖的被子,阿伦感觉凉快了很多,顿时明白了为啥辛吉列要用火烧死自己而不是直接扔到海里喂鱼。
他又掀开窗帘看了看时间,天色已经要黑了,于是他去洗浴室洗了把脸,然后又去餐厅大快朵颐。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只绿色的飞虫却是没有离开,三对复眼看着阿伦离开房间,然后关上大门。
它如同苍蝇般搓了搓手,随后一些粉末从它身上掉了下来,粉末掉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直到它的身躯开始瓦解,只剩下一小搓不起眼的粉末落在地上,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在了空气里。(注2)
注1:热寂简单来说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生命,能量,时间,空间,概念,世间万物都将死去。在那遥远的时间里,连死亡都将死去。
注2: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