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地洞中,陆铠正在高速坠落。
——虽然已经把剑刺进了洞壁减速,但如果底下有锋利的岩石,摔到上面肯定还是凶多吉少……周围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这坑有多深,难道我今天就要在这……
噗通!
陆铠掉进了一个约两米深的水潭,心理活动暂告中断。
在斯达利特大陆,人类若是从五米以上的高处跌落,很大概率会面临伤残甚至丧命等严重后果。不过若是着陆点有水池草垛之类的地形缓冲,就可以消除大部分重力带来的危险——没受过身法训练的普通人还有可能因落地姿势不当而受伤,但对陆铠这种身手敏捷的冒险者而言,只要能保证底下有水或草堆接着,他就有胆量从任意高度发起信仰之跃。
“有惊无险,捡回一命。没想到底下居然有个水潭,看来我是掉进地下洞穴了……但愿附近能找到出口。”浮出水面的陆铠心道。
这个水潭并不算大,陆铠以正气照明,三两下便爬上了岸。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路口。其中左边岔路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丝光芒,极有可能是他所要找的出口,而右边岔路虽没有半点亮光,洞壁上却画着些令人在意的图案。陆铠借着长剑的白光凑近细看,发现这“图案”竟是一行不知什么人刻下的文字——“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这种连点光都没有的地方,怎么看都是通往洞窟深处,能有个锤子的救赎之道?
陆铠盯着墙上的字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果断转身走向了有光的那一边。
事实证明,他的决断无比正确。跟随着光明的指引,不出两分钟他就成功抵达了出口。
离开洞穴后,陆铠第一时间确认了自己当前的位置,即他们营地的正下方。倘若他能沿着后方的山壁一路爬上去,就可以直接返回先前的平地。可经过一番目测,陆铠发现自己就算是把【剑势·灵】和各类剑影全部用上,也不太可能完成这十米多高的攀岩。剑柯的话确实不假,想在他们扎营的平台与谷底之间往返,只有借助南面山道或北面陡坡才能实现。
不过在动身前往山道或是陡坡之前,陆铠认为有必要先调查一下旁边的树丛。刚从山洞里出来时,他就一眼注意到了附近有片树丛正在发出诡异的光,而且光线忽明忽暗,亮的时候甚至比天上月星还要抢眼。本来千花谷底生长的花草树木繁杂而茂密,充满了可供野兽怪物们藏身的地方,然而托这片神秘发光树丛的福,陆铠对附近可能埋伏的怪物根本没有产生多少戒备之心——不管是睡觉还是觅食,都没有怪物会选在这种醒目的光源旁边。况且这树丛的样子比之前那个漂浮的火球还要诡异,怎么看都比怪物更值得警惕才对。
得益于之前的教训,陆铠这次挑着安全的地面走到了能看清光源的地方,然后他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亮光并不是来自树丛的内部,而是来自树丛后面一道两三米长,约一人宽的裂缝。这条裂缝好似将空气凭空撕开了道口子一般,令周围空间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就连人在数米开外的陆铠都感受到了明显的异样。
虽然乍看之下这条裂缝只是静止在空气中,并没有碰到地面和植被等其他事物,可陆铠却无端觉得,就算周边真有什么东西与裂缝产生了空间重叠,它们也不会发生真正意义上的“接触”,更不可能对彼此造成干涉。因为后者给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印象就是如此强烈,哪怕你已经明确观测到了它的出现,也很难相信它会给周围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裂缝内部的景象模糊不清,只能看到许多在黑暗中运动的光点,之前引起陆铠注意的亮光就是它们所发出的。这些光点无论是亮度、大小,还是运动的方向、速度都各不相同,他看到的光线之所以忽明忽暗,也是因为经过裂缝中央的光点数量时刻都在变化。除了这些光点本身,它们活动的环境也同样令人在意——这层作为背景填充裂缝的黑暗,其空洞程度已经超出陆铠对“黑暗”一词的固有认知,达到了“虚无”的地步。若不是内部这片过于深邃的虚空,陆铠也不可能仅凭月星与光点的亮度就看清这道裂缝的轮廓。
从看到这幅光景的第一眼起,陆铠就再也想不到除了“裂隙”以外第二个能用来形容它的词汇。俞骈和黄与想之前的描述“看起来像条裂缝,会发出诡异的光”虽然十分中肯,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太保守了——这道裂隙给陆铠的感觉分明就是“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让人觉得反常”,哪里是能用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形容的东西。
不过反常归反常,裂隙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直观的危险性,因此恐惧输给好奇的陆铠还是很快做出了上前察看的决定。然而裂隙却仿佛不愿被人靠近似的,偏在此时开始飞快收缩并拢起来,周围空间的扭曲程度也随之加剧,由此产生的无形压力把刚迈出两步的陆铠又钉在了原地。
接下来不到半分钟,整条裂隙便连同四周的空间波动一起当着他的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千花谷底霎时又恢复了寻常的幽暗与寂静,只有一团留在原地的不明物体,成了这道裂隙出现过的唯一证明。
——刚才光顾着看裂隙了,完全没注意到草地上还有团别的东西,应该是在我来之前从裂隙里掉出来的……难道是剑柯他们所说的“异界产物”?
正当陆铠冒出以上想法时,这团“异界产物”竟然一只手捂住头部,并用另一只手以剑支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开玩笑吧?!黄与想不是说千花谷的穿越者出现概率是全大陆倒数的么?怎么这就碰上了一个?”看着眼前缓缓起身的大活人,陆铠差点直接喊出这些话。
本来发现穿越者应该是件让准界律欣喜若狂的事才对,可面对预料之外的突发状况,陆铠心中却是只有惊没有喜。由于应对穿越者的经验为零,他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具体该做什么,只能想到去请教同行的专业人士。可他的踩坑毕竟事发突然,即便裂隙的亮光醒目得能从平地上看个一清二楚,恐怕也不会影响帐篷内专业人士们的睡眠质量。像是“他们当中有人碰巧听到自己的惨叫声醒来,碰巧离开帐篷走到平地边,又碰巧注意到了下面有亮光”这种事,陆铠觉得还是不要期望的好。
经过一点粗略的观察,陆铠发现眼前的穿越者是个身材匀称五官端正的男子,并且面容以他的原住民标准来看甚至还称得上有几分英俊。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参考同为穿越者的王星羽和蒙拉德,即使这小伙子长相看起来再年轻,也不能排除他年龄是自己好几倍的可能。倒是他身上那侠客风格的服装,以及手里看起来比自己这把更有年代感的长剑,或许多少能表明一点他的身份。
在陆铠观察的同时,恢复清醒的穿越者也没闲着。他先是东张西望了几眼,然后不出所料地将目光锁定在了面前的陌生人身上。
陆铠见状立时后退一步并收起了手中的剑,试图以此表明自己没有敌意。他不清楚对方是否有领会他的意思,但他觉得对方看到他的武器时脸上似乎浮现了一点惊讶之情,就好像从来没见过能发光的长剑似的。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穿越者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开始以更大幅度环视起四周来。然后不出所料的,当亲眼看到天上微微发蓝的月星与颜色各异的彩星时,他的面部表情被惊讶完全占据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串火焰恰在此时从十米多的高空涌出,将下方两人都吓了一跳。短暂的惊吓过后,陆铠很快确认了这火焰的真面目是许多微小的火光,其本体十有八九是他白天刚见过的怪物极蝶。
只见这群疑似极蝶的火苗先是在空中聚集成了一团让陆铠感到分外眼熟的火球,而后转头朝崖顶的平地冲了回去。可它们的行动未能得逞,因为崖边此时已经亮起另一片火光如墙壁一般挡在了它们面前。并且这火光的形状,赫然是黄与想的剑技图案!
比双星队友已经起床这事更让陆铠震惊的是,认得这图案的人还不止他一个——眼前的穿越者在看到头顶的景象后,居然情不自禁地说出了他来到斯达利特以后的第一句台词:
“太极八卦图?武当弟子乎?”
陆铠目瞪口呆。
——这说的是什么鬼?!听发音应该是耀国语没错,可为啥我一个词都没听懂!
还未等陆铠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两人头顶上又再次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一阵蓝色的电光从火球内部猛然炸裂开,散作无数雷链在飞舞的极蝶间不断跳跃,形成了一张炫目的电网。一时间,电火花的噼啪声响成一片,不计其数的极蝶宛若一场小型火雨般,落向了谷底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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