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原本公孙度府宅,除了将公孙度的家眷关押起来,没做些整备,小黑带人占为己有。
对外说是不滋扰百姓,入城的不过百人,实则暗中以商队,换防名义,小黑早将襄平控在手中,以小黑谨慎秉性,怎会将自己置入险境。
厅堂之外,有士卒严实把守,其内规正四方,小黑,高顺,张燕,李儒,贾诩,甚至董白,俱占了一方坐席。
虽然最前方的主座摆了一张座椅,小黑却是如何也不肯入座,又自寻了木椅,放在最末位,当先坐下。
“今时能破了襄平城,全倚仗各位相助,我没有出些力气,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为了让襄平城中,看到领军主将应有的模样,小黑将全身以铠甲包裹,连着整张黑脸被遮掩了大半,此时得了缓息,将头盔随手放在桌旁。
“哈哈,还真是出奇的顺利,我还以为公孙度敢在辽东图谋不轨,还有多大的能耐,这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诸人当中,唯有张燕与小黑最熟,刚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张燕心情极是不错,而张燕也没有太在意坐席的排位,甚至刻意的落在最后,眼角时而朝着左边瞟去,在居左最前处,端坐的是以斗篷遮掩面目的董白。
与公孙度会面时,正是董白暴起发难,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将公孙度身旁数十守卫击倒,才使得小黑制服公孙度,赢取了先机,以张燕的境界,早看出董白手段,若是要对付自己,张燕也是难有胜算。
高顺董白木讷,贾诩稳坐,谁人说话了,便用眼睛看过去,却是缄默不言。
说起来,高顺是李儒与贾诩一同劝说来的,董白又可算是李儒一系,与小黑,张燕,李儒可当作是两方中间之人,见到这等局面,李儒不想冷了场面,当即故作笑道:“这是我们提前做了布置,又齐心协力,才有了胜算,咳咳,接下来,小黑你可有些什么打算。”
“陶公,接下来的事儿,先放到一边。”
言罢,刘黑站起身来,走到中处,隔着三步开外,与贾诩躬身,胸平于膝,长揖而起,黑脸上单有坦然,道:“先前,我听陶公说起,贾先生本领无双,我口上作饰,心中多有不服,这些天,与贾先生相处,才知我小黑是井底之蛙,妄自白长了这双招子,我从未想过,经了贾先生谋划,这战局竟会变得如此轻松,先前小黑对贾先生多有怠慢之处,小黑在这里给贾先生赔礼了,从今日起,只要贾先生说的,小黑都会尽力去做,绝不敢有半分敷衍!”
这并不是小黑的奉承,而在场之人,也知小黑说的,尽是事实。
李儒与辽东多有通商,从青州,冀州运送的珍玩,绸带,甚至战乱中散落的古籍,都是辽东的抢手货,早在去年,李儒在辽东就设置下暗子。
前些日,贾诩让人散布流言,说公孙度有异心,想要趁着幽州空虚,聚兵袭了幽州,又说燕山以北的鲜卑族人,有大军南下趋势,不日就要兵临卢龙塞,甚至让张燕以遣派了张白骑,以仅有的骑兵,过乌桓三部,在塞北游荡。
在小黑和张燕看来,这等事儿,就像是…..
就像我要饮酒吃肉,你却带来了说书人,给我讲起了故事,这分明不相干嘛,尤其是张白骑,孤军入了乌桓部,稍有不慎,便是一去无回,以张白骑的兵力,根本不能有些做为。
打仗就是真刀真枪的杀过一阵,市井的闲话又有什么用?
可是做了这些以后,小黑和张燕才发现,只用了几日时间,公孙度就有了变化,甚至行险来见了小黑,终究丢了性命。
正如太史慈所说,辽东许多的世家和有根基的大户,对公孙度有很大的怨言,只要传出公孙度要做什么,他们都不会觉得意外,在他们看来,你公孙度胡闹就胡闹,却是不能危害到我们的利益,不管是辽东谁做主,都不会对根深蒂固的世家豪强有大的影响,可是这辽东的百姓,还有卢龙塞外的鲜卑人,就太过于紧要了。
百姓少了,郡县城池也会日渐调离,不管是公孙度,还是刘和,同为汉人教化,做些什么事儿,也都可以有往有来,嘴上讨价还价,塞外的鲜卑人,可都是不曾开化的蛮人,这些蛮子连话都讲不清楚,怎会跟你讲什么道理,人家是要拿人头当军功的,遇到的汉人百姓,也是要捉回去当奴隶的,以前胡人祸害,就让辽东属地吃够了苦头,平日里其它的东西都可以省,防守北边的卢龙塞戍军,连着修建的材料,治下的郡县都很紧张,从不会克扣或削减戍军用度。
迫于压力,公孙度又有着借刀杀人的小心思,才会造成这等轻易胜局。
便是到了如今,小黑和张燕,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小黑对别人的态度,与其人的本领有直接关系,想不明白没关系,只要知道贾诩很厉害,这就行了,况且,当初戏忠也曾经说过辽东事,有七分凶险,这贾诩能举手之间,破了辽东格局,怕是比起戏忠,也不逞多让。
在燕国时,贾诩日子过的悠闲,与小黑李儒为伍,不过是贾诩的权宜之计罢了,至于小黑,这等市侩性情,在贾诩看来,倒算不上什么缺点,以贾诩自负,对小黑的看人识话甚至觉得极好,这不,小黑名义身为统领,还是不敢居上坐,又对贾诩行了大礼,实则给了贾诩极大的颜面。
抬手不打笑脸人,便是贾诩觉得先前小黑有逼迫之意,此时的怨气也散去大半,而且,一直以来,贾诩便想寻了去处,所拥之人,会全意听从贾诩的谋划,眼下的小黑,也是极合了贾诩的心意。
迂腐的书生才会将什么君子之交,世上的许多事,完全是利益的交换,而且以利益的盟约,往往比任何的誓言都要稳固一些。
念及如此,贾诩便如是应道:“其实,这全仰仗了商路的暗子,我所做的,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况且若不是你们信任我,也不会到了这般胜局。”
说起这些,倒不是贾诩自谦,而是在贾诩看来,这等事儿,算不得大事,连贾诩自己都不觉得是什么功劳。
此时,居着最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董白,缓而抬起头,虽隔着斗篷,看不到董白面色,也能听出董白的不耐烦。
“贾诩,你这年纪,到了古稀年岁了,可没有多少时间了,你也别犹豫,给我个痛快话,你愿不愿意帮着小黑,还有那个什么刘策,去当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