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话聊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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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冷生

平城县有个姓冷的书生,年少时脑子很笨,二十多岁了,还没能读懂一部经书。他家忽然来了一只狐狸,与他同吃同住,关系很友好。从此,人们常常听到两位彻夜窃窃私语,但说了些什么,就是亲兄弟来问,他也不肯泄露。如此经过许多时日,冷生忽然得了精神失常症:每当得到题目写文章,便关了门寂坐,过一会儿,则哈哈大笑。家人偷偷地去看,只见他手不停笔地写着,顷刻之间,一篇八股文就成了。那脱了稿后的文章,真是文思精妙。这一年,他考中了秀才,第二年又成为廪生,吃官家的饭食。每当遇到考试,他便要在场内大笑,笑声振透墙壁,波及全场,由此,“笑生”的名声便传播开了。幸好学政大人当时下去休息了,没有听到他的笑声。后来,碰到另外一个学政大人,他的学规很是严格,整天端端正正地坐在学堂上。考试那天,他忽然听到冷生的狂笑声,便生气地抓住他,准备严加责罚。办事的官员代为说明冷生有精神失常的毛病,学政大人的怒气这才稍稍平息了,放了冷生,但革除了他的功名。冷生从此后便装疯卖傻,喝酒吟诗,并著有《颠草》四卷,内容超脱拔俗,很值得一读。

异史氏说:“闭门一笑,与佛家所谓的顿悟又有什么区别啊!大笑之后,便能挥就一篇好文章,也是一大快事,何止于因此而革除功名?这样的学政官员、不是太荒谬了吗?”

我老师孙景夏去拜访一位朋友,走到朋友的窗户外面时,不曾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只听到有嗤嗤的笑声,顷刻之间,便笑了几次。孙景夏以为朋友是在和他人开玩笑。等进去一看,却只有朋友一个人。他很奇怪,就问朋友是怎么回事。朋友哈哈大笑,说道:“刚才闲着没事,便默默回味一些笑话。”

同县一个姓宫的书生,家里养了一头毛驴,性情很是顽劣。宫生常常骑了这驴出门,如果路上遇到徒步行走的客人,宫生便要拱拱手道歉说:“我正忙着呢,没有时间下来给你施礼了,请不要怪罪啊!”话没说完,那驴已停下来趴倒在路上,试了多次都是如此。宫生又羞又恼,就和妻子商量,叫她装扮成客人,他自己则骑着驴子在院子里转圈圈,向妻子拱手行礼,说些遇到客人时所说的话,驴果然又趴了下来。宫生很生气,就用锥子狠狠扎它的屁股。碰巧,有个友人前来拜访,正想敲门,便听得宫生在里面说:“没有功夫下驴和你见礼了,请不要怪罪!”过了一会儿,又说了一遍。这朋友很奇怪,敲开了门问他是怎么回事,宫生便把实情告诉了他,两人不由得相对捧腹大笑。

这两件事,可以附在冷生狂笑之事的后面,一事传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