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地区有个风俗,凡民间有人生病,那一家的女眷都要在家中求神问卜,老巫婆来敲打铁环单面鼓,舞动腰腿,做出各种姿态来,叫做“跳神”。这种风俗在都市里尤为盛行。
良家少妇,时常会自己跳神。方法是在大厅中央放上盛了肉的盘子,再给盆里倒上酒,满满当当地放在几案上。然后点上一支巨大的蜡烛,使室内的光线比白昼还要明亮。少妇系一条短裙,弯一只脚,跳一种名为“商羊”的单足舞。同时有两个妇人捉着她的臂膀,一左一右地扶持着。少妇絮絮叨叨,口中念念不休,像是唱歌,又像是祝祷,字的多少,句的长短,参差不齐,不合音律,却拖着长腔。室内有几面鼓没有节奏地乱敲着,声音像打雷,“嘭嘭嘭嘭”地吵得人耳朵发疼。少妇的口一张一合,夹杂在鼓声中,听不大清楚。一会儿,少妇垂下脑袋,眼睛斜视,站立全靠别人搀扶,不扶就会摔倒;一会儿,又伸长脖子,向上跳跃,离开地面能有一尺多高。每到此时,室内的每一个女子都会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惊愕地互相看上一眼,然后说道:“老祖宗来吃食了。”于是嘘地一声,将灯吹灭,室内室外都变得漆黑一团。室内的人站在黑暗中,屏气敛声,没有人敢与其他人交谈一句。其实,就是讲话别人也听不到,因为说话声会被鼓声扰乱。大约过了有一顿饭功夫,便听得那少妇大声呼唤起公公、婆婆以及丈夫、嫂子的名字来,这时,众人才又重新点起蜡烛,躬下腰背向神仙打探吉凶祸福。再看杯中、盘中、桌上,均已空空如也。然后再看少妇的脸色,观察她是嗔怒还是欣喜,并恭恭敬敬地向她问话,少妇则有问必答。如果众人中有心底里不以为然的,神灵自然会知道,还指名道姓地说某某讥笑我,对我老大不恭敬,要剥掉她的裤子。心底里不以为然的人再看自己。已是光秃秃地裸身站在那里,并且总会在门外的树上找到她的裤子。
满族的妇女,对跳神信奉得尤其虔诚。哪怕是一点小小的疑难,都要用跳神来决断。每于跳神时,便打扮得整整齐齐,骑着假虎假马,拿着长柄的兵器,在床榻上舞动,叫做“跳虎神”。假虎假马的气势必须威武雄壮,跳神人的声调则要粗重浑厚。有的还自称是关羽、张飞、赵公明,旗号各不相同。那种威严阴冷的气氛,尤其令人敬畏。如果有男人戳破窗纸偷偷观看,往往会被破窗而出的长柄兵器刺穿帽子,挑了进去。一家老小,从婆婆到儿媳以至姐妹,一个挨一个地紧靠在一起,像大雁一样排成一行站着,心里无杂念,挺直身体不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