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国军
我一直忘不了十岁以前的日子,那些云淡风轻的岁月,我跟在大人的屁股后,把一把扇子摇得呼啦直响。爬到母亲 的肩膀上,母亲总捏着我的小脸蛋说:“真是个淘气的小乖乖,长大了绝对是个万人迷。”骑在父亲的背上,我好 奇地望着电视里的花花绿绿,我忽然问:“这个世界是谁的?”父亲亲着我说:“这个世界是你的。”那个时候我 甚至想,我一辈子准会这么快快乐乐地走下去。
只是有一天,我从楼上摔了下去,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世界已经变了,我少了一条腿。我大哭。母亲却指着窗外 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大人了,你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很冷的天,我想让妈妈抱着我去厕所,却被一口回绝:“要去,自己走着去。”我的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可在母亲 冷漠的目光里,我只能选择坚强。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厕所里。
母亲再也不宠爱我了,只是在旁边冷眼盯着。我开始练习用拐棍走路。去不了学校,就自学,从小学四年级的教材 看到小学六年级。再有时间,我就学着画画。没有人教,就拜书本为师。母亲不懂,也没时间理会我。我只能待在 自己的房间里,没有玩具,没有欢笑,只有成堆的书。
我决定去读书,第一次去初中部报道,是我自己去的。在学校的门口,我看到别的孩子都在是父母的簇拥下,活蹦 乱跳地走着,但是我没有,我就一个人,我小小的心在秋天里突然冻得千疮百孔。那时,我想,也许父母早就嫌弃 我了,不想要我了,才对我不管也不问。
回去,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我打消了问的念头,走到父亲的书房里,默默打扫起卫生。
十六岁,我没有选择读高中,而是去了一所中专学校,在学校里,除了学习,我还加入了很多社团,写了很多稿子 ,成了学校内外的风云人物。
接到母亲病逝的消息,是在毕业后,我马上赶了回去。母亲的葬礼十分简单,我却没有哭,这些年的历尽艰辛,早 就把我的心磨炼成了一块顽石。
在母亲的遗物里,有一本小小的日记本,我小心地翻开看,里面记录的全是关于我的点点滴滴:“今天是贝贝的两 岁生日。我特意为她做了一双鞋子,我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地成长。”“知道贝贝断腿的那刹那,我的天都崩溃了, 我也得了肝癌,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如果上天真有眼,请再借我十年,我好教会孩子怎么坚强地去生活。”
我断腿时没哭,母亲走了没哭,可此时我却哭了,哭得天昏地暗。此时,我才知道,原来母亲一直未曾离我而去, 她一直用她伪装的冷漠和严肃教我怎么生活,让我明白坚强才是生命中最珍贵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