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纽塞姆在小鸟直升机上看着这一切。
导航者滚了两圈，然后右侧朝上侧翻在了高速公路边某处坚硬的地面上。车上的车胎全都爆了，挡风玻璃也不见了，车上有几个地方在冒烟。
第二辆陆虎在柔软的路肩上刹车停了下来。三个人从车上跳出去拿着枪跑到长草的路堤上朝那辆毁掉的领航者冲了过去。
直升机飞得很快，向左边飞了出去。埃德试着给他们来上一梭子，但是却没起到作用，直升机抖得厉害，不过他还是又扫了一梭子。有两个人躲进了草丛里，第三个人还在继续跑。
“警告，警告，摆好撞击的姿势。”雅各布的声音传了过来。
埃德的身体用皮带绑在了长凳上，但是这样并不安全，他右边的屁股压得生疼。他身上的其它所有部位也都很疼，受到了擦伤。他的目光穿过机舱门朝安全带悬在那里的货舱内看了回去。他不可能及时回到那里并把自己固定好。他把他的枪扔进了机舱，然后伸手用最大的力气抱住了长凳，这就是他的撞击姿势。
他前方的地面在飞快地接近。如果直升机发生了翻滚，那他就会被甩到空中，他绝对抓不住。他会甩出去，甩到和螺旋桨相同的位置。他摇了摇头，情况不妙啊。
世界以令人头晕目眩的速度疾驰而过，他们距离地面只有二十英尺了。
雅各布那像点披萨般不紧不慢的声音传了过来：“即将发生碰撞，三、二……”
埃德把长凳抱得更紧了。他闭上了双眼。
不要滚，不要滚，不要滚。
*
卢克的眼睛几秒钟后才能重新看见东西。
他仍然还在前排。他撞得很重，额头撞在了方向盘上，疼痛几乎让他看不见东西了。气囊已经瘪了，但是空气中还飘浮着白色的尘土。他的脑袋枕在了司机的腿上，而他自己的腿则搁在坐在乘客座位上的那个死者身上。他们两个人都系着安全带，所以卢克抛飞到了空中而他们却几乎动都没动。
卢克把手伸到司机的座位下面在他的脚附近摸了摸，摸到了司机的枪并把它捡了起来。那是一支口径为9毫米的格洛克手枪。不错，这把枪捏在他手里手感不错。他爬着坐了起来。挡风玻璃上碎裂下来的安全玻璃现在全都落在了车子的前排。司机仍然昏迷不醒，他的头垂在了安全带上。
车外有两个人拿着Uzi冲锋枪半蹲着身子警惕地靠了上来。
卢克朝后座看了一眼。阿里纳扎和他的小家庭都还活着而且是清醒的，可能只有点发懵。纳扎的右手上有一大块白色的石膏。
那个小女孩很可爱，黑色的头发上扎着一根亮绿色的丝带，有着一双棕色的大眼睛。而那个女人也身材消瘦，气质出尘。在卢克看来，这个女人身上有那种整日阅读有关巴黎和米兰时装还有英国王室喜欢什么的东西的女人身上所特有的特质。她很可能今天早上醒来时还以为这样的生活她一直都会过下去。
但是却已经不是那样了。现在她直楞楞地盯着前方。卢克以前多次看到过陷入这种状态的人，这个女人被震惊到了。
卢克强行把司机的座位掀开，带着它一直爬进了后面的车厢。他身子压得很低，以防外面其中一个枪手突然不讲规矩。他把身子深深地挤在了小女孩脚下。
“你是个疯子”，纳扎指责道。
卢克没有理他，转而看向了小女孩，然后向她身后看了过去。
后面的那个大汉撞的很重，现在要么是昏过去了，要么是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卢克问。
小女孩吓坏了，但是她还是开口回答：“索菲亚。”
“安静，孩子，不要跟他说话！”
“索菲亚，你这个漂亮小姑娘的名字太好听了。好了，索菲亚，我想让你为我做件事。这件事很简单，我想让你解开你的安全带来我这里。”
纳扎动了起来，想去解他自己的安全带。“你敢……”
卢克用枪指向了他的头，“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请不要伤害他”，索菲亚恳求道，说着便开始流泪。
“我不会伤害他，索菲亚，但是我需要你来我这里。”
小女孩完全照他说的做了，解开了自己身上安全带，像一只小动物般优雅地朝卢克挪动了过去。他轻轻抱住了她，就好像她是他自己的女儿一样。
那两个枪手来到了车子外面，他们两个都在车子的同一边——左边，他们把他们的枪从汽车背后破碎的窗户里伸了进来。如果他们失去了冷静他们车里就会出现一场大屠杀。
“够了！”他对那两个人喊道，“我们这里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如果你们开枪的话就会杀了我们所有人。”
他们不在乎。其中一个人在窗外将他的Uzi冲锋枪甩到了身后，掏出一把手枪从之前是窗户的窟窿里伸了进来。
梆！
一颗子弹射在了车内的玻璃上，把玻璃击碎了。
小女孩在卢克怀里尖叫了起来，他看到了皮质座椅上的弹孔，弹孔离她的头只有一寸远。很走运，他们没射中。但是他知道下一次她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奇怪地是，卢克发现相比他自己他更担心小女孩。
因此当他们再次举起他们的枪走上来的时候，在一闪念间，卢克首先想到的是小女孩。他本可以射击，本可以杀了他们两个，但是他不能冒险，因为这样会让她受到伤害。
梆！
卢克抓起她将她的身子一转，然后在枪响前的一瞬间扑倒在了她身上。
他感觉子弹擦中了他的胳膊，顿时传来了一阵难忍的疼痛。血溅的到处都是，但是通过经验他知道那只是皮肉伤，只不过是救了她一命所付出的小代价。
她母亲尖叫了起来，纳扎大吼道：“停止射击，你们两个疯子！”
卢克听到那两个人举起了他们的枪，感觉他们终于把他锁定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一转身，跪下去射出了两枪。他知道这两枪最好能完美地射中对方，否则他就死定了，因为他不会有时间开第三枪。
梆，梆。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卢克看到外面没动静了。一切终于都安静了下来。他向外看了过去，看到了那两个人，他们都死了，都是一枪爆头。
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
“你是个疯子！”纳扎重复道，他的声音很紧张，都在颤抖。
卢克转向他，皱着眉头弯下腰抓住了他的上衣。
“我想让她们出去，你女儿还有你妻子，让她们远离这里，还有人在赶过来，她们可能受到伤害，而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情。”
纳扎朝他妻子点了点头，但是从她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呜咽。
“阿里！”卢克举起他的枪对准他的头吼道，“马上！”
那个女人开始哭嚎了起来，现在小女孩也哭了起来。
纳扎探出身子抓住那个女人的双肩用力地摇晃了起来，“伊瑞娜！你要冷静，带着索菲亚离开。”
那个女人解开了她身上的安全带，从车里爬了出去，也把小女孩带了出去。那个女人和小女孩已经距离他们三十码了，而且还在跑。她们现在已经在五十码外了，卢克看着她们跑了一小会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他有女儿的话，他想知道她会不会像她一样。
纳扎意图离开汽车，但是却已经太迟了。卢克抓住他的上衣把他拖到了后面。他关上车门然后把枪抵在了纳扎的脑袋上。
纳扎用凶狠的眼神盯着卢克。
“现在你听我说”，卢克说，“我想知道一切，你听明白了吗？你替谁卖命，你是怎么做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要知道一切，你听懂了吗？如果让我嗅到了一丝谎言的味道，我向上帝发誓，我会杀了你。”
“如果你开枪的话，我保证这将是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说！我会数到三，就像上次一样。记得上次是什么样的吗？但是这一次数到三之后我会打烂你的头。”
“你疯了！你知道吗？你疯了！你……”
“一”，卢克数道。
车窗外有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正冲下山坡，他们是警察，是纽约市和纽约州的警察，他们共同组成了一条河流。和他们一起冲下来的还有一些穿西装的人，很可能是SRT的人。事情就要就此画上一个句号了。
他没时间了。
“二……”
纳扎受不了了。“停！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
“这是谁干的？”卢克说，“你为谁卖命？伊朗吗？”
纳扎的肩膀垮了下去，看起来他身上的力量和生命力都从他身上流逝出去。他耸了耸肩。
“我在为你们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