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还活着吗,这么快就要去见马克思了吗?
她努力想把头从方向盘上抬起来,无奈,眼睛好似压了千斤顶一般难以睁开,额头有咸腥的液体流下来,经过眼尾,鼻翼,嘴角,脖颈……不知道满脸是血的自己,此时是不是看起来格外恐怖。
四周全是疯狂的咒骂和用手拍玻璃的声音,她很想下车,却真的没有力气了。
深夜十一点,大部分病人已经入睡,只余下走廊微弱的光亮。
闵娴雅踩着高跟鞋款款而来,清脆的声音在空旷走廊格外响亮,人未到,声音已经飘过来,“庭远,我知道你今天值夜班,所以给你带了宵夜。”
温庭远抬起头,拿着病例对她礼貌性的笑笑。
闵娴雅笑着端着宵夜,“再敬业也要填饱肚子啊,我们的劳模,你这是号召全院医务工作者向你学习吗?”
见他依然一脸专注的翻看着,她便动手拆开外卖包装袋,“算了,不喂你到嘴边,你是根本看不见我的存在的,真是受打击。”
忽然门口闪过一个白色身影,闵娴雅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么晚了谁会往这里跑,难道有家属来闹事吗,不对啊,家属不可能这么容易闯进来,尤其在电子门禁这么密集的状况下。
正疑惑着,小宁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看见闵娴雅在这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推开她,“你走开!”
“宁简,大半夜的你来临床科室干什么!”闵娴雅被她推了一个趔趄,不悦的质问道。
小宁气喘吁吁万分激动的一把抓住温庭远的衣领,大吵大闹,“温庭远,赔钱!你亲爱的赵同学居然把我千般呵护万般珍爱的宝马小情人撞得面目全非,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赔!赔钱!知不知道我的小情人多少钱买的,一百万!整整一百万!不然你把你的兰博基尼抵押给我!”
温庭远不耐烦的推开她,“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
“赵清雅借我车开出了车祸,”小宁加大声音,“现在坐在警察局里要我去保释!你说我该不该来找你发神经!要我去保释可以,你得把修车钱先赔给我!”
闵娴雅气不打一处来,“你未免太精明了吧,一百万的车坏了,想讹庭远六百万的车!要不要我带你去神外科做做检查!”
“去你的,”小宁张牙舞爪的回击,“我还想带你去我们心理咨询室做心理测试呢,知道吧,女人一旦被妒忌冲昏头脑,心理就会变态!”
她出了车祸!!!
他脸色一变,将病例牌往护士台一丢,顾不得多说便消失在她眼底尽头。
“庭远……..”闵娴雅欲追上前,被小宁拦住。
“怎么,想跑?”小宁斜眼看着她,叉着腰神气的说,“温庭远跑了就算了,你也想跑?”
“她顿时动了怒,“我不想跟你东拉西扯,你别拦着我,我要和他一起去看赵同学。”
“得了吧,黄鼠狼给鸡拜年,闵大小姐,”小宁嘴一撅,拍拍手,“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刻跟着去,否则我的计划就全盘落空了。”
“什么计划全盘落空?”闵娴雅生气又诧异的看着她,“庭远现在是擅自脱岗!”
“啊,这个嘛,”小宁叉着腰,高兴的说,“久别重逢的恋人为了面子,谁也不肯服输先去跟对方和好,于是好姐妹上场导演一场生离死别的好戏,打破误会的男女主角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啊,多么美好,咳咳咳,我干嘛告诉你,我警告你喔,休想去搞破坏,你敢走一步,我找你赔偿!”
闵娴雅拂开她的手,“够了,小宁,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没开玩笑,”小宁指着门外,“你觉得你真的合适和他一起去吗?”
闵娴雅一怔,呆呆的停住了脚步,他走得那么急那么快,他迫不及待的冲到她的身边,自己如何追得上,这千山万水的距离。
跑车一路狂飙,以神速前进。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这愚蠢的女人,居然会找人借车开!他懊恼的想,难道让她开口要求自己送她去想去的地方这么困难吗?这么爱面子还借什么车!为什么不干脆步行,那横冲直撞的性子,一点都没变!他真是低估她了,还以为她回来之后思想会变得成熟点!
刚走到警察局,他便看见赵清雅呆呆的坐在绿色的椅子上,捂着额头一言不发。
警察见他火速到来,急忙搬了椅子过来,“您请坐,是宁简小姐叫您来的吧。”
“到底怎么回事?”他眼神变得十分凌厉,虽然是在质问警察,目光却一直定格在一脸惶恐的赵清雅。
“是这样的,”警察无奈的说,“赵小姐在高速公路上撞到了孕妇,自己也受了伤,我们想联系她家人来签字办理手续,可她说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只有一个关系稍微好点的同事叫宁简的,可是我们给宁小姐打电话她不肯来........”
他愣住了。
为什么,这些很正常的话对于他来说,变成了赤裸裸的讽刺。
比对他破口大骂都令他难受。
连呼吸也仿佛停止了,心脏也仿佛不跳了。
这是划清界限的意思,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