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一个周日,晓庆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已经是早上十点了,昨天晚上她又熬到深夜,睡前打着哈欠把手机调了静音想睡个小懒觉,谁知道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不过让她更惊讶的是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她打开一看,全是晓佳,笑了。赶紧给她拨过去,晓佳立马接了,一大堆话蜂拥而来:“晓庆,你醒啦,咱们今天出去逛街吃饭吧,把那几个商场挨个逛一遍,既看了时尚又锻炼了身体怎样?看电影也行,如果你不怕电影院人多挤得慌的话。”
晓庆乐了:“雷振东干嘛去了?大周末你一天都耗着我,肯定是被你老公抛弃了吧?”
晓佳嘿嘿一笑:“应该是我抛弃他才对,他要一整天在家看书,我才不要缩屋里煎熬,这大好春光美好的周末怎能辜负,所以咱俩出来晃啊。”
晓庆说:“好的,让我洗刷起床啊,你给我半个小时时间。”
晓佳又追了一句:“我提前给你买好早餐,在你楼下等着啦,你收拾好了就直接下楼。”晓庆慵懒的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
晓庆换了衣服出门下楼,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晓佳倚着楼道口里停放的电动车在看手机,一手还提着一杯豆浆和一个煎饼果子,她笑着走过去,晓佳听声音抬头,把早餐给她。
晓庆解开包装煎饼果子的袋子,吃了起来,不客气的说:“雷振东看什么书啊?大周末的,放着娇妻美眷不陪......”
晓佳叹了口气:“他啊,要考博呢,一门心思都在书上呢,没空搭理我。”
晓庆纳闷了:“为什么突然要考博啊?他不是大前年才来的么?咱们虽然工资不高,可还能凑合得去,而且是跟学校签了五年的协议的,如果提前走是要缴纳一大笔违约金的。”
晓佳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他的志向本来就不在这儿,再加上受了些委屈,所以考博是自然而然的啊,违约就违约呗,该交多少交就是了,大不了借钱。”
晓庆看着晓佳有点落寞的样子说:“不过他考博也是对的,我们系就好几个考博的呢,博士毕业直接就是讲师,并且五年内享受副教授待遇,还有一大笔安家费,再说他也是个男的,应该出去拼搏,考博是个很划算的事。”
晓佳没有接话,只微微点头。晓庆看她样子,转了话题:“你知道么?我听办公室的人说,那个陈风标,就是之前纠缠我的那个,也停薪留职在家复习考博呢,前两天我们办公室王老师还见着他来着呢......”
晓佳转过头看着晓庆:“真的假的?他考博就考博呗,干嘛停薪留职,上次你说是辞职,我还以为人都走了呢。”
晓庆很开心晓佳转了心思,就接着说:“当时大家都以为他辞职呢,后来才知道是停薪留职,你知道当辅导员挺忙的,估计人家要全力备考嘛,既然决定要走,自然就不想再干这些杂活了,在家专门复习考博,听说上个月参加了笔试,好像过了呢。”
晓佳若有所思:“这样啊,希望我也能碰见他一次。”
晓庆有点好奇:你见他干啥?我想起就觉得恶心呢,你还想碰见.......
晓佳笑嘻嘻地说:“碰见他,就给他一巴掌,看他还欺负恶心我们晓庆不?!”
晓庆很认真的对晓佳说:“晓佳,我希望你永远别碰见他,这种人,不值得动手的”。
晓佳看着晓庆认真的模样,加上有心事,就赶紧岔开了:“那是那是!我这手可是温香软玉,他不配享受,走,打车去。”俩人说说笑笑的拦到一辆出租车,有说有笑的去了。
这边,雷振东在家认真的看书记单词呢,他心性专注,所以进度不慢。就在他聚精会神看书之际,电话响了,他皱了一下眉头,心想:晓佳真是的,老是看书时候打扰我。
他拿起手机一看,却不是晓佳,而是董舒,接了电话:“干嘛呢?”
董舒说话更不客气:“鸟人,你在干嘛呢?陪媳妇浪呢?”
雷振东淡淡回了句:“晓佳出去了,我自己在家窝着呢。”
董舒笑了:“这样更好办了。哥们儿,我跟你说啊,最近绿城小区在咱们学校集资了,团购价是一平米三千八,比其他小区便宜好几百块钱,谁想要,只要报名交一万块钱就可以去预约选户型,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呗。”
雷振东本不想去,觉得耽误时间,但是心思一动,就答应了:“好,在哪儿见面?”董舒说了句校门口就挂了电话。
雷振东一边换鞋,一边思考:晓佳不是个物质的女孩,结婚时什么要求都没有提,但是一直租房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以后还有孩子呢,虽然自己读博去了,可晓佳和孩子还是需要一个稳定的住所的,虽然现在钱不多,只有几万块,但借一借也能付个首付。
买房既然是早晚的事,那就不如趁早去弄,即便回头博士毕业后不回虞城了,到时候也可以把房子卖了,不会有啥损失。
雷振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凡事赶早不赶晚,对任何事情和事态的发展都持忧患的心态,保持着一种本能的警觉性。他确实不算特别聪明,但是经过多年粗粝的生活的磨练,让他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时刻都保持着一种防卫的姿态,即使在那些顺风顺水的日子里,他也从来不曾真正踏实过,只是觉得自己一直都很充实而已。
有人说,人内心安全感,更多来自于不安全的经历。经历的波折越多,内心反倒更理性安然,也更能细致地规划生活。相比同龄人,雷振东算是个极有主意和魄力的人了。他但凡决定了某个事儿,行动就紧迫起来,带上门一阵风似的去了,甚至都忘了给晓佳打个电话说一声了。
晓佳和晓庆在商场里游来逛去,转过弯,看见李明和一个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男生在看衣服,晓佳要过去打招呼,晓庆一把拉住她:“当什么灯泡呢?人家没看见你,就不要过去打扰了。”
晓佳一想也是,人家正甜蜜呢,自己过去搅和啥,俩人在拐角处偷看了几眼,然后转到另一条购物道上去了。晓庆说:“看着她这么幸福,真是觉得好啊。”
晓佳歪着头看着晓庆:“怎么?你看着她有感而发啊?那你看着我呢,我不幸福么?”
晓庆无奈的笑了:“有你这么自恋的么?什么都扯上自个。你当然最幸福啦,还用说么?你就是那种幸福的发光的那种人,看到的人都羡慕嫉妒恨呢。”
晓佳笑着抱着晓庆的胳膊:“我家晓庆也会发光的,早晚的事。”
晓庆说:“那我不敢奢望,我只要找一个跟我差不多的,聊得来的人就行,然后俩人过个简单的小日子就很不错啦。”
晓佳不管晓庆的话,依然抱着她的胳膊边走边说:“我家晓庆一定要开心幸福的生活,发出耀眼的光芒。如果不发光,就不嫁。”
晓庆乐了。她从来争辩不过晓佳,就随和的说:“好好,我也发光,咱们四个聚一块不用开灯,哪儿哪儿都亮堂堂的行了吧。”
当然要亮堂堂的,晓佳心里想,必须这样,爱情和生活本该如此,否则也对不起那死去的孩子。
晓庆任晓佳拖着往前走:“晓佳,我希望你永远都这么开心,永远,一直到老。”
晓佳听到这话,感动的眼泪差点下来,心里想:傻丫头,怎么可能永远开心。嘴里却很爽快的答应:“好的,我永远都这样不变,你也是。”
有些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宁肯给自己挂上浅薄的面具,嘻嘻哈哈地又吵又闹,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痛苦与纠结,掩饰那得不到却又无可奈何的失意,和那明明很在乎却又不得不放弃的落寞。
她的本意也许不是伪装,只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孤独与软弱,尤其是至亲至爱的人,生怕自己流露出来的一丁点儿忧郁会伤害到身边的人,与其让身边人无助无奈无所适从,不如深埋心思装作一切都无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