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线其实谈过男朋友,在很早之前就开始谈了。
毛线的第一任男朋友是高中同学,名字也不错,叫梅辛融。
中学时候的爱情很是单纯,无非就是上课一起复习,放学一起回家,俩人连牵手都没有过。毛线考上一本后,落榜的男朋友就自然而然地疏远了她,连分手都没有说。
大一下半学期,毛线登上QQ,点开他灰暗的头像,郑重地写下分手两个字,为自己的初恋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她做事喜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毛线的第二任男朋友是大学同学。
大三那年,有个男生开始追她,寒门学子,努力又上进,长得也清秀,这一次,他们牵了手,也接了吻。
可是好景不长,不过半年多,毛线就遭遇了第二次被分手。
故事很感人,她那清贫的男朋友一边花着她的钱,另一边追着他那青梅竹马的邻家姑娘。最后被揭穿那次是他找毛线借了五千块,却是为了给那心爱的姑娘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最终赢得姑娘芳心。
男友和别的姑娘抱在一起的时候,毛线正和同学在外圈凑热闹,她原本是和话剧社的几个同学在聚餐,没想被一场精心设计的求爱现场所打动,整个餐厅里的人都过来围观。
毛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下一下地拍着手,长久地,持续地拍着手,清脆地巴掌声一下一下地回荡着大厅里,引得她男朋友回过神来,紧跟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毛线的身上,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运动鞋在地板上磨地噌噌响……
许久之后,站稳,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笑着说:“那些钱,不用还了。”
毛线的第三任男友是研究生同学。
那次他们处了一年,几次差点上床,毛线想到自己的身世,还是守住了。
她的妈妈毛瑾就是未婚先孕,原本以为孩子会成为维系俩人感情的桥梁,没成想毛线的存在彻底压垮了那座本就不牢固的桥,夫妻双双落水,还夹带着她这个无辜的附属品。
她不想重走她妈的老路,发生关系必然要在结婚之后,她想对未来,对有可能产生的一切后果负责,她不介意多谈几次恋爱,可是婚姻,她希望这辈子有且只有一次。
如果不是遇上了老教授,她这会儿大概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毛线的目标是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带着他们周游世界。
老教授明里暗里地抚摸她的手、屁股,偷摸着揩油。毛线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告诉了当时的男朋友。
那时,正读研二。
男朋友听到这事,眼睛里的兴奋竟然大于愤怒,他教唆毛线去跟老教授谈判,保他们俩人直接读博。
那一刻,毛线的心就凉了,她向校长投诉了老教授,当然,顺便踢了第三任男朋友。
毛线的第四任男朋友是学校的同事。
才约会三次,竟然提出想去毛线继父的公司任职。
毛线利落地把老王公司人事部的电话给了过去:“去面试吧。祝君好运!”
毛线回来说,这种目的性太强的恋爱压根就没法谈。
毛瑾却不以为然,不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吗?有目的是好事啊,说明咱有利用价值,怕啥的!
她不怕人家图啥,就怕人家不图啥。
“你好照照镜子!人家要说啥都不图,就相中你这个人了,你信吗?”
毛瑾故意翻了下两下新拉的眼皮,顺带挺了下胸脯,问:“您还真当自个儿是朵花儿呢!”
“哎呦!您老人家站在这里,我还用得着照镜子吗?”毛线嫌弃地推了她妈一把,“我连后几十年长啥样,都看得真真儿的!”
“那可不一定!咱俩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毛瑾垂下眼眸,露出两片薄薄的双眼皮,道:“你说我眼睛是不是大了一点呢!跟你比!”
“大姐!你就是拉了个双眼皮,不是开了眼珠子!”毛线一脸黑线地滚回屋去了。
这种腹背受敌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她发誓一定要正经八百找个男人,别的不为,就得让她妈长点见识。
死了四任之后,毛线再没有主动谈过。
毛瑾把女儿毛线的单身归结到她狭窄的生活圈里,上学太久了,认识的人非呆即傻。
毛线也有意调整了范围,开始接受了周围人的好意。谁说介绍个适龄男青年,她都会说上一番好话,表示自己决心脱单的强烈欲望。
毛线的第五任是学校领导介绍的,一个系主任的侄子,同时又是继父老王的一个远房亲戚,俩人没见面之前,双方早就摸过底了。
毛瑾在各种打听之后,更是下了通告:这么老实本分的男孩子不多见了,你要珍惜啊。
毛线确实是奔着结婚的目的跟人见了几次见面,俩人却尴尬到不行,来来去去就是那几句:“吃什么?”“都行。”“我去买单!”“我来。”“我送你回家?”“好。”
说来说去,都是客套话,俩人都没有什么更进一步发展的心思。
尤其是在学校里碰到系主任,毛线堂堂一火树银花的女子也学会了溜墙根儿。
几次之后,男方先败下阵来,说实在受不了了,这种被家长监督的恋爱压根就没法谈。
毛线也有同感,爽快地应了,接下来,俩人统一口径,分别向介绍人说了对方非自己意中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跟第五任男朋友吹了之后,毛瑾气得一个多月没跟毛线说话,她放出狠话:“你就等着老死吧。”
毛瑾气这个女儿性子太轴,天下男人不都一个样儿吗?
咱家这个条件,也不用奔着人家的钱去,你好歹处一个,赶紧生个孩子!
哪怕不行,以后再离也不晚啊,怎么着咱还能落一孩子不是。这女人岁数一大,生养都困难。再落一身的毛病,倒霉的不还是你自己个儿!
毛线一听这个就火大,直说她妈是个文盲,脑子里除了男人就是生孩子,没点正事,娘俩是谈一回崩一回,索性谁都不理谁了。
这回老王生病,毛瑾更是下定决心,要尽快给女儿找个伴,不说别的,有个伤风感冒什么的,身边也有个人照应不是?父母再亲也不能守着儿女过一辈子不是?
何况是她这样的家庭,说句公道话,老王对她姑娘就算不错了。可是这种不错说到底还是面儿上的,那跟亲生的,始终都差着一截儿呢。
话又说回来,亲生的又如何?
到了那个年纪了,毛瑾觉得这人在什么岁数就得干什么事。她这两年的重心,就是让家里这俩小崽子成家。
毛线看着元圆在家里进进出出,动不动就对保姆吆三喝四的,竟比她这个闺女还要自在,她这心里泛起了一股酸意。
尤其是这元圆有些欠儿,没事儿就喜欢逗毛球,这毛球有些认生,不喜欢被别人逗,一见着元圆就嗷嗷叫。那元圆更是夸张地往王鑫远怀里钻,嘴里哼哼着:“就怕姐姐的小狗狗!”
毛线非常识相地将毛球关在屋里,不允许它来回走动。
好在毛球是个通人性的,人家不待见她,她也不往人跟前凑。只是这活动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
从前,这家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领地,这元圆一来,毛球就蔫了,耷拉着脑袋缩在屋里不肯出来,那狗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有时她也会捏着鼻子学着元圆的说话的样子,逗毛球开心。
“就怕姐姐的小狗狗。呜呜……”
毛线故意将身子躲在窗帘下,嘴巴撅得像被人挖了半边的瓢。
毛球“汪昂”一声,抖搂着一身的狗毛,对这个说辞表示出强烈的不满。
“什么小狗狗!呸!人家大着呢!”
毛线将毛球拎进怀里,抚摸着她雪白的狗毛,安慰道:“放心,等姐们儿一结婚,就带着你离开这里!”
毛球嗷呜又是一声,不过明显比之前温柔了不少,更是舔着一张狗脸蹭了毛线两下,那意思好像在说:“嗯,全靠你了。”
这下,毛线就更加坚定了,她也跟着毛球,晃了下脑袋,道:“不就是相亲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