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说了吧,公司现在谁负责!”
“我。”毛线眉头微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了。”王德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马上转给王鑫远!”
“大姑!”王鑫远皱了皱眉头,他就知道会回到这个问题上来,“这事我爸都已经跟我们说过了,公司归我姐管!”
“你瞎说什么!”王德兰拿胳膊怼了王鑫远一下。
小心撑了很久的友好表皮,一下子就被扯破了,露出狰狞本色。
“真的,而且我也管不了啊。”王鑫远解释道。
“管不了也得管!”王德英刹住他的话,“你爸的公司,不交给你难道要交到外人手里吗?”
老姐俩都动了怒,毛线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外人?
她妈在这个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几十年,始终只是个外人?就因为多带了一个她?
这女人改嫁,就得把自己前面生的孩子掐死,给别人家养孩子才好?
毛线这脸上就绷不住了。
她本来是可以让着她们什么都不说的,可是,这会儿不说点什么的话,鑫远的姑姑们怕是要骑到她妈头上来了吧?
毛线想着她妈那么好强的一人,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现在还被人这样中伤,那她妈得多疼呀!
毛线这一脸的友好就装不下去了。
“您先等等!”
毛线抻了抻脖子,把那颗冰糖吐出来,用餐巾纸包好,才说:“您二位是不是当我们家人都死光了?所以特意请您来主持大局的?”
“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王德兰气得直拍桌子,吓得上菜的服务员手里的盘子都歪了,差点儿扣在地上。
“知道现在公司什么状况吗?”毛线在两个姑姑脸上扫过,“如果为这事,那么我告诉您,怎么处理,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我爸有安排,我妈也会作计划,我们姐弟俩也会商量着来。”
“你爸有安排?”王德英反问道,“你爸什么时候作过安排?”
“就是我爸走的前一天!”王鑫远脱口而出的瞬间就知道自己说多了,这麻烦怕是要来了。
“什么时候?”鑫远的两个姑姑异口同声地问道,她们一直觉得这兄弟走得有些蹊跷。
没病没灾,不痛不痒的,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毛线看了他们一眼,最后对弟弟说:“鑫远,我先回家了,你跟姑姑们慢慢解释吧。”
“不行,你不能走!这事得说清楚了。”王德英这会儿基本已经确定,一准儿是那毛瑾不安好心,逼着她弟弟把公司交出去的。
她这弟弟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就是被气死的!
总之,怎么都跟那娘俩脱不了干系的。
怪不得那蓝娥能找上她们呢!
这远近她是分得清的,蓝娥跟毛瑾比,是个外人。但是,蓝娥生的儿子王鑫远可是他们老王家的孩子呀!
关键时刻,她这当姑姑的,必须站在侄子这一边。
这姑舅亲啊,才是实实在在的亲,她还跟妹妹商量着,这次跟鑫远舅舅那边也一起吃个饭,攀点关系。
那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人都得往前走,为下一代着想。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去。
原本她们以为这毛线是个姑娘,应该没什么威胁,这回来一看,很明显,她这大侄儿不当事儿啊,事事都听人家的。
再看那毛瑾装的呀,哭得死去活来的,还像模像样地去了送一场,真有那心,早跟着去了!
“姑!我跟你们说,让我姐回去吧。”王鑫远说道。
刚刚毛线说到公司的情况,让他突然想到一点,蓝娥怎么知道他爸没的呢,都多少年没联系了,怎么就那么巧呢?
“大姐!”王德兰对姐姐使了个眼色,毛线的手就被松开了。
她明白,这老姐俩是要给王鑫远洗脑了,她也顾不上管那么多了,一说到公司的事,她一下都坐不住了。
毛线到家时,尼雅还没走。
“尼雅,你该回去上班了吧?”毛线问道,她早上走得着急,只说让人孩子看家,没问人家上不上班。
“姐,我跟同事调休了。你去忙吧,今儿我看着阿姨。”尼雅说道。
王鑫远已经给她发了微信,说他姐可能一会儿就得去公司,让她看着他妈,别出什么意外。
“那好。”毛线转向杜云,“你也去收拾下,一会儿跟我去公司,我先去洗个澡。”
“好。”杜云应着,他看毛线的脸色比在火葬场还要难看,心里就跟着着急。
这事怎么就都凑一块儿了呢!
毛线脱了衣服,把淋浴开到最大,好好地冲了澡。
她的双手一直在搓着眼睛,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撑起这个家。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条黑色长袖连衣裙,她戴了一副茶色的眼镜掩饰那红肿的眼皮,看上去没有那么沉重了。
杜云心里一怔,她这是准备好了。
毛线去看了她妈,她躺着床上,眼睛像是闭着,又微微地张开一点缝。
“妈,你好好睡一觉。”
毛线给她妈盖了半床夏凉被,又把窗帘打开,让阳光放进来一些,整个屋子就敞亮多了。
出来她又跟尼雅说:“家里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别耽误工作。”
“姐,这行吗?”尼雅有些犹豫,其实,还真有一个病人这两天要做手术,正在控糖,她确实有些不放心。
“去吧,她要真想不开,我们也看不住。”毛线说道。
她相信她妈从来不是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女人,她有谋略有胆识也有心机,她还没看着她和鑫远结婚生子,她还不甘心离开这世上。
只要活着,别的什么都好说。
毛线这么安慰自己。
一路上,毛线都没说话,她整个人蜷在后排,只说了句:“到了叫我。”
毛线并没有睡着,她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可是也只有这样迷糊的状态下她才能放松一点,不用去考虑任何事情。
杜云也不去打搅她,眼前的毛线比任何时候都令他心疼,从前他总是嘲笑她没心没肺,现在她心里装着所有人,他却宁愿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
她那么小的人,本就不该承担那么多的。
杜云的眼睛一直从后视镜里偷看毛线,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安静的像一只冬眠的老猫。
杜云把车厢里的温度调高一点,不知怎么地,他总觉得毛线冷,或许是因为她瘦了太多的缘故。
他准备了好久,本想在车上跟她好好的说上几句话。
说,你不要担心,以后还有我呢;说,人早晚都会有这么一次,要节哀呀;说,你好好哭一场吧,哭出来就好了;说,美茗的事,很抱歉……
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没到公司,毛线就坐起来了,杜云看到后视镜里的她用手指捋了头发,整了衣领,还捏了下嗓子。
杜云皱了下眉,开始留意路过的地方有没有药店。
“你可以在公司多待一阵吗?”毛线突然开口,“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老尚为什么要这么做?
鑫远的妈妈蓝娥又是谁叫来的?
这些问题一个个摆在面前,毛线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担起公司的事,她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撒手。
她想把这些捋清楚了再交到弟弟手上。
这是老王唯一托付给她的一件事,她得办好了。
“好。”杜云回得很干脆。
他除了刚毕业实习的那半年,并没有在公司坐班的习惯,时间一直是比较自由的。
毛线去的时候,那些员工都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老尚没在,其他人虽然提了辞职,但因为没有批准,还在公司。
“提了辞职的人都请站起来,我点到名的时候,都回应一下。”
毛线说着从文书手里接过那些辞职申请书,又给出纳递了个眼神,那大姐就把一个皮包摆在了桌上,从里面掏出好几摞钱。
会议室的气氛就紧张了,他们不知道毛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重金收买人心?
这些人手上可都有项目啊,这半路撂挑子,后面的人接手很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