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用饭时间,除了有事外出的司马昀之外,其他人都来到瑞萱堂,陪司马老夫人用饭,这是自先家主司马培过世之后,司马老夫人定下的规矩。
司马昶来到瑞萱堂,见崔含笑赫然在此,立刻冷着脸向母亲说道:“阿娘,我不饿,困了,要回房睡觉。”说罢,根本不给他母亲说话的机会,立刻转身便走,气的司马老夫人脸都青了。司马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的突然离开,就是因为崔含笑在场。
于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儿是放月钱的日子,她这大半天都忙着发放月钱,并不曾跟在婆母身边服侍。看到小叔子气呼呼的走了,于氏自然很是担心,说来自从她嫁进府后,这小叔子几乎是她亲手照看大的,说是小叔子,可在于氏心中,司马昶就是她的儿子。
“阿娘,媳妇去看看阿昶,方才瞧他气色不太好,别不是身子不适。”于氏屈膝行礼,急急向婆婆说道。
司马老夫人沉着脸点了点头,对于大儿媳妇,老夫人心中满是愧意,几乎不会驳回她任何要求。
崔含笑心里自然明白,二表兄的突然离开,起因全在自己身上。她双眼含泪,要哭不哭的躬身说道:“姑母,都是笑儿的错,多谢您抬举笑儿,可不能为了笑儿一个外人而让二郎君心中不快,姑母您能让笑儿服侍您用饭,就已经是给笑儿天大的脸面了,笑儿再不敢奢求陪你一起用饭。”
司马老夫人见小姑娘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转,小脸上满是内疚之意,不由心疼了几分,拍拍崔含笑的手勉强笑着说道:“笑儿别这么说,你是姑母亲自带回来的,便是我司马家的客人,再没有慢待客人的道理。只安心住着,万事都有姑母。”
崔含笑听罢,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暗道:“果然阿姨说的没错,姑母真吃这一套。”崔含笑的阿姨,便是她的生身母亲,那位极得宠爱的舞妓。崔含笑年纪虽小,可却已深得其母真传。
话两分边,再说于氏匆匆赶到司马昶的升龙居,这是当年司马培在世之时,亲自为二儿子的居所题写的院名,只从这个院名,便知司马培对二儿子司马昶怀有多么大的期望。
“阿昶,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不肯吃饭?”于氏问过院中的下人,径直走进书房,见小叔子更沉着脸生闷气,便柔声笑着问道。
“阿嫂怎么来了?”司马昶一见嫂子来了,立刻起身相迎。
于氏摆了摆手,温柔的笑道:“不用起来,只坐着说话吧,你愿不愿意告诉阿嫂,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前你再不会当着阿娘的面发脾气的。”
司马昶怒道:“还不是那个崔含笑,我看到她就烦的很,偏阿娘还时时将她带在身边,讨厌的紧!”
于氏对婆婆娘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印象,清河崔氏害她与丈夫绝嗣,这笔深仇大恨,于氏没有一日忘记过。在丈夫与小叔子面前,于氏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这种恨意。
“是很讨嫌!阿昶,阿嫂怀疑崔含笑此时来咱们府上,是奔着做你房里人去的,你可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中了她的算计,伤了佳娘的心。”于氏直接了当的说道。
“阿嫂,我明白,您放心,她算计不了我。”已经尽知前世之事,若是司马昶还让自己被崔含笑算计了,他就是天下第一蠢货。
于氏虽然不知道什么前世之事,可是她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叔子,还是很有信心的,只笑着说道:“那就好,阿昶,我看你脸色有些苍白,可是今儿去宇文世叔的府上,佳娘还是很怕你?问你你也不肯说,你到底是怎么惹佳娘伤心的,同阿嫂交个底,阿嫂也好替你想个法子。”
司马昶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法子向阿嫂解释前世之事,只苦着脸说道:“唉,别提了!阿嫂,都是我自作自受,佳娘怎样恼我都是应该的!”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佳娘素来好脾气,怎么可能气成那样?阿昶啊,你能不能让阿嫂省点儿心!”于氏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小叔子额头,口中说着嫌弃的话,可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嫌弃的神色。
“阿嫂,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不正想办法让佳娘不再生我的气么?所以说在这个当口儿,绝对不能让崔含笑留在我们府里,此女心如蛇蝎,我担心咱们全家都会被她所害。”司马昶有一件压在心底,他一点儿都不愿意面对的恨事,那件事的始做俑者,便是崔含笑。
“啊……不至于吧,阿嫂是不喜欢崔含笑,可她不过就是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翻天覆地的手段,还能害了咱们全家。”于氏显然觉得小叔子有些危方耸听,只笑着说道。
“阿嫂,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危言耸听,崔含笑如今的确还小,可若是放任自流,必成大患。”司马昶正色说道。
于氏想了想,点头说道:“好,阿昶说的阿嫂全都相信,不过想撵走她,却也没有那么容易,你知道她是阿娘亲自带回来的,总要让阿娘面上过的去才行。阿昶,你既然心中有数,阿嫂也就不用担心了。这阵子你阿兄挺忙的,要不你每日跟着他早出晚归的,尽量少留在府中,撵走崔含笑之事,就交给阿嫂来办吧。”
司马昶原本也有此打算,自然没有不点头答应的。于氏笑笑,亲自去给小叔子准备几样他素来喜欢的菜肴,安顿好小叔子,这才回了瑞萱堂。
“阿娘,阿昶身上是不太得劲儿,媳妇去时他已经躺下了,哄了好半天,他才肯起来吃点东西。媳妇便没让他过来,另备了几道阿昶爱吃的小菜,看着他吃完再来向阿娘回禀的。”于氏恭敬的说道。
司马老夫人笑着说道:“真是辛苦你了阿欣,你还不曾用饭吧,这些菜都凉了,快让人重新做来。方才阿娘没等着,先用过了。”
于氏笑道:“阿娘本该先用的,媳妇方才不曾在您身边服侍,还请您不要怪罪。”
司马老夫人忙笑道:“这说的是什么话,老身心疼你还来不及,如何舍得怪你,今儿是放月银的日子,你必是忙碌了大半日,累着了吧,快坐下歇会儿,等会儿让笑儿服侍你用饭。”
于氏赶紧辞道:“阿娘言重了,媳妇并不很累,崔姑娘是客人,媳妇岂能让客人执此贱役,这事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们司马世家没有规矩么,阿娘厚爱,媳妇心领就是了。崔姑娘,不知道方才可用的香甜?若是饭菜不合口味,只管告诉我,千万别让自己受委屈了。”
崔含笑见于氏刻意拉开与自己的距离,心中不是个滋味,可是于氏的话说的入情入理,她也挑不出刺儿,只能憋屈的应声道谢。
司马老夫人知道儿媳妇不喜崔氏之人,因为崔氏理亏在先,她也没办法说儿媳妇不对,况且于氏那番话,根本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虽然心中有些尴尬,可司马老夫人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崔含笑到底年纪小,并不知道当年崔氏子弟害得司马昀绝嗣之事,所以在心中暗暗吃惊于氏在司马世家中有地位,并且打定主意,一定要加倍讨好于氏,以利于达到她的目的。
没过多一会儿,厨下送来新做好的饭菜,于氏慢条斯理的用了饭,又陪着婆婆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司马老夫人有了倦意,于氏便亲自服侍婆婆躺下,看着婆婆睡着了才离开。
在整个服侍司马老夫人的过程中,崔含笑几度想插手,可都着于氏不着痕迹的挡了回去,崔含笑心中气苦,却是无法诉诸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