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后柳氏是周献宗的结发妻子,为周献宗生下太子、三皇子及二、四、五三位公主,周献宗子女众多,可是有封号的却只有皇后所出的五个孩子,由此可见这位柳皇后的手段非同一般。
宇文信听说皇后召自己的女儿进宫,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当今皇后柳氏可不是个寻常的女人,此人的手狠手辣是朝野皆知的,枉死在她手下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宇文怎么敢让女儿去见这么一位手狠手辣的煞星。
“阿爷,咱们家从不曾接受周氏的册封,族中也没有人在朝为官,理他做甚,只推辞了去,难道她们还敢用强不成?”宇文恪黑沉着脸怒道。
宇文信眉头微展,点点头道:“周氏还没那份底气来动我们宇文世家,阿恪,你自去准备明日出行之事,为父先见见那个魏朝恩再说。忠义,将魏朝恩请到偏厅说话。”
宇文恪与宇文忠义分别应声称是,各自离开。
少顷,宇文忠义引着魏朝恩来到偏厅,宇文信并未出厅相迎,只是站在厅中主座之前,浅笑的看向走进来的魏朝恩,淡淡说道:“不知魏中宦前来,老夫有失远迎,魏中宦莫怪。”
魏朝恩能在手狠手辣的柳皇后手下从一个小黄门混到内监总管的位子上,自然不是无能之辈,就算心中对宇文信的托大不满,他面上也不会有丝毫流露,只满脸堆笑的说道:“宇文家主言重了,连皇上和娘娘都对家主万般礼敬,咱家区区贱奴,怎敢劳动家主出迎?”
宇文信只呵呵一笑,并没有如魏朝恩所想的谦虚几句,只是请魏朝恩入座,命下人送上茶水点心。
魏朝恩方才已经在过马厅用了不少茶水,哪里还能再吃的进去,只辞谢道:“多谢家主盛情,只是咱家奉皇后娘娘之旨,时间已经不短了。娘娘命咱家前来请贵府大娘子进宫,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不如请大娘子出来,咱们这便奉大娘子进宫。”
宇文信脸上的浅笑立刻没了,只沉声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要召见小女?”
魏朝恩被问的一愣,自来皇后要召见哪家名门闺秀,谁不是上赶着急急进宫,唯恐耽误了时间,给皇后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可从来没有谁要先问上一声皇后因何要召见的。
“这个……好叫家主知道,贵府大娘子素有才名,皇后娘娘在宫中亦有听闻,所以想见见贵府大娘子。”魏朝恩微微一怔,继而立刻笑着奉承起来。
宇文信摇了摇头,很直接的说道:“魏中宦此言不实,小女素来深居简出,从未与人有诗文往来,何谈素有才名?想来魏中宦应该听说过,老夫宇文信最疼孩子,若没个实底,老夫万万不会让小女出门。”
魏朝恩真觉得自己的老脸被打的啪啪直响,可又顾忌宇文信的世家家主身份,并不敢在他面前发作,只能继续陪笑道:“家主言重的,娘娘只是想见见贵府大娘子,并无其他用意,家主很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魏中宦说的好生轻巧,吾家儿女俱是吾之性命,便是一餐饭食用的不香甜,老夫亦会忧心,何况还是只身去往宫中?皇后娘娘要见老夫女儿,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小女绝不会进宫拜见娘娘,还请娘娘移驾出宫,在宫外寻个合适之所再见面吧,届时,老夫与内子自会相陪左右。”宇文信根本就不给魏朝恩说话的机会,一番话如流水般说出,直噎的魏朝恩目瞪口呆。
魏朝恩知道世家势大,特别是顶级的十二世家,他们都不怎么给皇家面子,皇家与世家之间,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皇家不找世家的麻烦,世家也不会公然反对皇家。可如今宇文世家的行为,真是打脸的紧。要知道从前皇后想见见其他世家的女儿,那些世家都不会硬顶着不给见的。
“宇文家主,你也太过份了,皇后娘娘乃是一国之母,岂可屈尊出宫见一个小丫头!”魏朝恩对柳皇后极为忠心,自然受不了她被人轻慢,所以一改方才的谦恭之态,板着脸冷声喝道。
宇文信根本没将魏朝恩放在眼中,见他变了脸,便也冷着脸沉声喝道:“魏中宦想清楚了,本家主从未想让女儿去拜见皇后娘娘,是娘娘要见本家主的女儿。何况当年世宗皇帝开国之时与世家的约定,皇后娘娘应该还没忘记吧!”
“你……”魏朝恩被怼了个大窝脖儿,宇文信用比较隐晦的方式道破皇后的用心,倒让魏朝恩无法应答了。皇后的用心魏朝恩自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并不敢往死里得罪宇文世家。否则皇后所图定然落空。
“魏中宦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紧要之人,想来是一刻都离不得了,本家主就不耽误你了,来人,送客!”宇文信心中自有底气,便傲然向外高喊一声,大管家宇文忠义立刻疾步走进来,以不失客气的冷淡将魏朝恩送出府去。
“信郎,柳皇后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我们这般开罪于她,能行么?”魏朝恩被送走之后,元氏从屏风后走出来,愁眉不展的问道。
宇文信笑笑说道:“不碍的,阿蓉,你可记得周氏开国之时,为了确保皇族不被世家操控,世宗特意立下铁律,不许世家女子嫁入皇族亲贵之家,如有违令者,阖家贬为庶民。皇后此时召见佳娘,所谋算的无非是婚姻之事。为夫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操纵佳娘的婚姻。”
元氏点点头,非常赞同丈夫的做法,皇族之人为了争得权势,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样龌龊的事情他们做不出来?皇宫就是天下间最肮脏的地方,她当然不愿意女儿去那种地方,那怕只是短暂的停留也不可以,谁知道有没有人利用那短暂的停留,暗算她的女儿。
“阿蓉,你不必担心,万事有为夫担当。往下天气也要渐渐热了,干脆咱们一家都住到合水坞去,入秋之后再回洛京。”宇文信想了想,对妻子说道。
元氏自出生之日起,直到现在都没去过洛京城五十里之外的地方,她又是个喜静不喜动的性子,对于丈夫的提仪,元氏本能的有些抗拒。可是转念又一想,丈夫从前可从来没要求自己一起去合水坞,他突然有此提议,必有他的用意。便点点头应道:“好啊,我这便让人收拾,应该能赶得上明日一起动身。”
宇文信笑道:“赶不上也不打紧,我们延迟一日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