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丘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穿着一身如雪般柔顺丝滑的白色僧袍。那个高大的年长僧人穿着的竟是一件补丁挨着补丁的如墨黑袍。
二人装扮殊异,一个如同是一尘不染的仙界子弟,而另一个则像是行走在人间的苦行僧一般。
而且这二人神态也是天差地别。小比丘目光冷冽,神态倨傲不凡;而那个年长,穿着邋遢些的高大僧人,却是一副欢喜菩萨的嘴脸,让人一见就觉着他是想要布施他俩钱。
俩和尚一进到大殿便高声喝道:
“云游僧人,“法穿”。”
“法强。”
“吾二人到贵宝刹前来赶斋,因未见照客师、知客师,故而冒昧进到大殿前来讨单。”接着二人齐声诵念佛号。
“去去去,一应外界僧众都去民政局玩去。我这不接待挂单僧人,我是这归旅游局管……哎,怎么是你们!”老和尚忽然大声惊叫道,接着就脖子一缩就想才旁边的角门开溜。
“师叔!静空师叔!我可找到你了!”身材高大的黑袍僧人扭头一瞥老和尚顿时眼睛一亮,说道,“静空师叔,我没想到竟然在这找到你了!”
那白色僧袍的小和尚见状也不禁扭头一瞥,冷哼一声接着神情肃穆地对着佛祖的神像合手拜了几拜。
“阿弥陀佛,天道轮回,因果不爽。师父,徒儿今日终于找到了师叔了,您在西天佛国亦可瞑目了。”说罢,小和尚竟然嘴角一撇,眼中爆射出凌厉的精光。
“哎呦,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静空……你放开我……哎呀,我真不是什么静空,你看错了……好吧好吧,我是静空。”老和尚被那胖大和尚抓住僧衣无法逃脱,试了几次终是无果,他索性手臂一挥打掉了那和尚的手,满脸不悦地说道,“放手!我是你静空师叔。唉,怎么了?我都跑到这里偏僻的地方,怎么还是被你们找到了,你师傅呢,那老家伙又有什么事吩咐,说吧。”
“静空师叔,我师父他……”黑袍的胖大和尚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我说两位师侄啊,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呀?”老和尚看着那黑袍胖和尚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着急催促道,“我师兄他来了吗,在哪儿?”
“师父他,师父他……”那高大僧人说着说着黄豆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一个三百来斤的胖和尚竟然像是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静空师叔,我师父他……他老人家——他也来了。”那个白袍小和尚神色凛然地回道。
“这老家伙,还真找上来了。他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当初不是说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吗,哼,我就知道……”老和尚说着话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那倆和尚,“这么说你们师父他……”
“师叔,师父他老人家在这儿。”高大的胖和尚用长长的僧袍蘸了蘸眼角上的泪,接着又抿了一把鼻涕,然后缓缓转过身,露出身后背着的经笈(音集,就是玄奘西去天竺时背的玩意),“师父他就在我背后。”
“阿弥陀佛。”白衣小和尚神色庄严冷凛,朗声念诵了一声佛号。
“师兄他真的……”叫做静空的老和尚似乎是预知到了什么,他伸出颤巍巍的手,缓缓地掀开了胖和尚背后的经笈垂帘。
我预感到会有不太好看的东西出现,便斜跨了一步挡在了玛丽的身前。
谁料这时刘小风似乎也觉察到那垂帘后的东西他也不会太喜欢,也向后退了一步。
刘小风退这一步正与我撞在一起,我体大身沉把个瘦猴似的刘小风给生生地拱了出去。
“师兄他真的……”老和尚缓缓撩开垂帘,只见一尊肉身舍利佛安详地盘坐在经笈里。
“师兄……”老和尚伸见状嘴角一咧,伸出颤抖的双手像是要去抚摸,“师兄你,那时我早就算过你至少还有十数载阳寿,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提早离开尘世的,这是为什么……”
老和尚正待大放悲声,刘小风忽然从身后撞来。老和尚没有防备,抱着他那干瘪的师兄的肉身舍利,一个趔趄便向前栽倒。
静空老和尚抱着他师兄的肉身舍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那肉身舍利的门牙在老和尚的脸上磕了几磕,然后“咕噜”一下整个脑袋滚到了一旁去。
“师父!”
“师兄!”
三个和尚一时都傻了眼,刘小风也傻了眼。
大殿里出奇的宁静,连刘小风悄悄地向后挪步的声音都显得异常的突兀。这时,三个和尚都把目光投在刘小风的身上。
“这……”刘小风初始也略显尴尬,但是很快他便恢复了镇静。
刘小风见三个和尚都在对他怒目而视,讪笑着神抽一只脚,用脚把那肉身舍利的脑袋向前着仨和尚那边拨了一拨。
“呵呵,弄点‘哥俩好’胶水什么的,再绑上根筷子兴许没人看出来,呵呵。”
也许是刘小风用力太过,也许是那肉身舍利的头实在太不规则,不能像是球似的走直线。那枯萎干瘪的头颅竟然在刘小风用脚一拨之下,滚到了大殿供桌下的帷幕中去了。
“师父!”
“师兄!”静空老和尚和那黑袍胖同时惊呼一声,伸着双手指着那供桌,一时不知所措。
那白衣小和尚也惊得瞪大了双眼,不过只是一瞬间,他便把目光转向了刘小风。
“你这浑人,竟敢对先师的遗骨如此不敬,看我不毙了你!”白衣小和尚此时双目中爆射出两道精光,纵身一跃伸手抓向刘小风。
“不用这样吧,我也不是故意的……妈呀!”刘小风吓得脖子一缩,急忙向我身后躲去。
我张开双手挡住小和尚,说道:“哎,你想干什么!不就是一副骨头架子吗;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至于吗?”
“就是,我又不是故意的。”刘小风在我身后露出半个头来辩解道。
“骨头架子?!”白衣小和尚收住身形,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目光忽地一凛道,“你,你竟然是下界的邪祟外道。”
我是邪祟?我不知道,但我总觉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看来我估计不错。
但是自己认为是一回事,被别人说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被小和尚拱出了一些火气,便呛声道:
“喂,我说矬子,听你的意思好像你知道我是谁似的。”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