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丢下那人不管,继续追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应该是个年轻人,穿了件条纹衬衫,后面看瘦小枯干,头发蓬乱盖住脖颈,头发的边缘还被刻意修剪的参差不齐。左耳上穿有一个耳钉,没想到从我的地狱里逃出来的罪灵竟然委身在这样猥琐的躯体里,这多少让我有点失望。
他跑的速度并不快,要抓住他是伸手就能办到的事。可我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做,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露出原形来那就不妙了。
前面的小树林那里很清静,好像没什么人,在那里办点什么“见不得人事”应该不错。
那人已经跑进了树林,但他越跑越慢,呼吸也越来急促沉重。
难道是跑不动了?这怎么可能,罪灵不会附在这么一个软蛋身上吧?刚才还能发出那么强烈的戾气,怎么现在就变成这熊样了?我隐隐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抢劫!抓住他,他抢了我的包!”这时从后面传来了玛丽的焦虑叫声。
抢劫!难道这个家伙就是个抢包的。我伸手把前面那人脖领子抓住往回一拉。
那人被我拽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个白色的小皮包甩出去了。
他也顾不上皮包,刚要起身再跑,我朝他的屁股给了他一脚,他被踢得一人来高,然后直直挺挺地坐到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时我才看清这个人的脸,这是一个二十出的年轻人,一张脸带着几分戾气,更多的是恐惧和疲惫。
可是在这张脸上,我并没有发现罪灵那特有的邪恶气息,他好像就是一个普通人。
是我搞错了?不能吧。可再看看这小子,他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市井小混混,不会错的。
“唉,”我叹了口气,心中又有些不甘,便问他道,“你就抢个包?”
“那啥……大哥,我这是第一次干!”青年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落在地上的包;他承认了。
“闲的没事你抢什么包!”闹了半天空欢喜一场,刚才满满的希望现在都化成了泡影。
“大哥,我毕业两年多了,工作也没找到,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我这也是被逼的。”青年眼泪汪汪跟我说道。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后面没人跟过来,便趴在地上向我求饶道:
“大哥大哥,你饶我这一回吧。大哥你不知道,我妈从小对我老严了,我从小到大学习都老好了,可就是差几分没考上大学;我妈她要是知道我干这事,不气死才怪呢,求你看在我妈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行不?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事了!求求你了,大哥,大哥……”
“没考上大学你就出来抢劫啊!”我正在气头就踹了这小子一脚,然后还不解气,就边踹边骂道,“……考上大学你还不得杀人放火……嗯……你……你说……”
“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哥,求你放过我这一回吧,我下次真的不敢了。”他被我踹得满地乱爬,嘴里苦苦求饶。
“那也不至于,以后该干还得干,你们要是不干,我就该失业了。”我说。
“啊?大哥你是警察!”那小子一时懵了。
“不是。”我说。
青年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大哥你放我一马吧,我这一辈子都会念你的好。”
“别说了,走吧你。”我说。
“什么?”青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让我走?”
“嗯。”我喘着粗气,点了点头。
“那太谢谢你了。”青年咧着嘴站起身,揉着肩膀勉强给我鞠了个躬,然后就向树林深处一瘸一拐地走去,边走边谢我,“太谢谢了,我代表我妈……”
“嘭”的一声响,青年的脸重重地撞到了一颗粗壮的松树上。
“代表你妈蛋!”我放开了抓着他后脑勺的手,青年无声地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我捡起地上的小皮包走出了小树林。
老远的我就看见了玛丽那边围了不少的人,乱哄哄的,在车上遇见的那俩个大学生何伟和潘峰也在其中。他俩扭着一个人,那人头很低看不清眉眼,不过估计就是那个抢包的同伙。
刘小风后背对着我,头抬得很高,不知道在看着天上的什么东西。玛丽和他的家人在一边站着,向我这边张望。
“怎么是你?”当我走到他们近前的时候,玛丽和他的“假爹”几乎同时开口。
我没有理他,直接把包抛给玛丽。
“怎么了,看什么呢?”我走到刘小风的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也跟他向上看,但什么也没看见。
刘小风扭头一看是我,“怎么样?你那个抓住了吗?”刘小风左眼圈淤青,两个鼻孔都塞着被血染红了纸。
“让他跑了。你这是怎么弄的,他打的?”我看了一眼被扭住那人。
“怎么可能,对付他这样的我一只手就行了;刚才追他的时候一没留神,自己绊了一跤,摔的。”刘小风费力地挤出了点笑。
“啊呸!”那个被扭住的是个粗壮的青年,这时他用力地抬起头,对刘小风说道,“吹啊,刚才谁他妈求饶来着。他俩要是晚来一会儿,我能弄死你,信吗?”
我很快猜到了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的事,拍了拍刘小风的肩膀,对他说道:“行,干的不赖,至少活下来了。”
“那是,咱不江湖人称……”刘小风刚要来劲,可一咂摸我这话不对味儿,便把后半句给咽下去了。
何伟对我点头算是打招呼,潘峰倒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头一直垂着。
“走吧。”我对刘小风说,经过这一场虚惊,让我对此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再等等,等会儿警察来了,说不定能给咱发好市民将什么的。还有,你帮她找回包了,她不表示表示……”刘小风磨磨叽叽不愿走。
“别废话,走了!”
“去哪儿啊?怕警察呀,是不是做啥亏心事了。”玛丽带着讥诮的笑容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傻子都能看出来了,她过来不是来感谢我的,看来这小妮子还挺记仇。
“警察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怕等会儿有人又要给我演戏。”我故作神秘地小声说。
“演戏有什么不好呢,我就挺爱看的。”玛丽用眼角瞟着我,嘴角上带着轻蔑的笑。
“可是她演得不好啊,据说她演戏还要倒找给人家钱呢。”我模仿着她的口气说道。
玛丽的脸立刻浮现出一层红晕,瞬间又变得惨白。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眼睛瞪着我,嘴巴抿成一条线。
看来这家伙马上就要爆发了,愤怒会冲破理智的防线,会撕下她的伪装,会践踏她被宠坏了的骄傲。
虽然这对我并无益处,但至少能宽慰一下我内心的失落。
ps:什么都不说,但你明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