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听了却大为摇头,对着跟来的王大毛说:“过去的风俗,不一定是好的,迷信的、封建糟粕就要破除。五四运动,全国闹出了多大动静,其中有一条就是反封建。老人家也说过,自凡是封建的东西,就要打倒……”
叶枫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这个王天一并没有听下去,这么深奥的道理,他怎么能听懂呢。只能变换一种话题说:“这么着吧,你要是能把这些坟头移走,我就给你治病。你要是不把这些坟头移走,你这病,我治不了……”
“怎么能迁坟呢,”王天一讪讪地说,“老辈子定下的事,我怎么能改呢!”
叶枫说:“要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好办了,我就是行了法,阴气全给吸走,作功也是不管用的。还愿你体谅我的难处!”
当然,叶枫只是托辞,就是为了叫王天一把坟头挪走,只有心魔去了,才谈得上治病。
看叶枫说得这么坚决,王天一只好说:“我考虑考虑吧,再和族里商量商量。”
经过一天的治病,再加上昨天晚上根本没有睡好,三个人都觉得相当的疲劳,所以晚上早早地睡了觉。
王甲觉得好长时间没有睡这么好的觉了,睡得很沉,半夜里,突然觉得有一股异样的酒香扑入鼻中。王甲这一辈子嗜好不多,而吃饭小饮几杯却是少不了的,在鬼村忙了一天又困又乏,只好将就着吃了顿无酒的饭。
而此时嗅到的这股子香味,却是人间琼浆,比那茅台的味道还要好,这一下子勾起了王甲肚子里的馋虫。他悄悄地起床,跟随着这股子香味慢慢寻去。村庄里很黑,而前面好像有一丝光亮,在悄悄地引导着他前行,那股子酒香味也越来越浓。
走着走着,就进了王天一的院子。
王甲推开院门,见正屋里点着油灯,那股子酒味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王甲对酒的欲望愈来愈烈,禁不住进屋一探究竟。昏黄的灯光下,原来是王天一正在一个人自斟自饮,桌上还摆着几个小菜。
他见了王甲,先找个闲杯给王甲倒上一杯酒,然后鬼魅一笑:“要是不害怕的话,陪我喝几杯怎么样?”
王甲袖子一捋,应战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哼!就凭着几个破坟头,还能吓住我。好呀,兴这个,喝酒也不叫着我。”说着,端着给他斟好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王天一又给王甲倒了一杯酒:“单木不成林,不能一个腿蹦达,再来一个。”
王甲端起酒杯来又一口喝干,连呼:“好酒!好酒!茅台、五粮液我都喝过,不知道这是什么酒,比那些酒还好!”
“你就喝吧,再来个三喜临门,喝完了自然会告诉你。”说完,又给王甲倒上一杯。
王甲喝完这三杯酒,酒兴大发,和这个王天一左一杯右一杯地喝开喝开。
脑子一晕糊,王甲的嘴就有点儿把握不住,问:“老哥孤单啊,头疼感冒也不是什么大病,怎么三个人都走了。”
“哎,”王天一一声长叹,“我儿子一家死得冤啊!”
“能不能给我说说怎么个冤法?”
王天一就讲起了,头疼感冒确实不算什么大病,一家人都传染上了,先上来怕挨宰,先忍着,不料病是越抗越厉害,还发起了高烧。没办法,全家三口都住进了县医院,医院里又是X光,又是CT,可没少折腾了,花去了三千多元。
王甲大骂:“这就叫过度治疗啊,一个头疼感冒,查个什么劲啊!”
农村人没什么进项,这三千多元,可把家里的积蓄都折腾光了。医院还是催钱,没办法,只能我在村里到处借钱,村里人都穷,恨不能都借遍了。
光这点儿事,俺儿也不会死,可是在医院里碰到了一件事,可把他气坏了。原来他去问病情的时候,看到药厂的医药什么代表,正在给大夫悄悄塞钱,说是什么回扣,那钱一送就是上万。俺儿不生气吗,和他吵了起来,说你们这是喝病人的血,吃病人的肉,还让老百姓活吧!
那个大夫吓得不轻,偷偷塞给俺儿三千块钱,叫他不要声张。俺儿可是火爆子脾气,扔了他的钱,非要到上面告他。
“TMD,”王甲听到此话大骂,“依我的脾气,不但要告他,还要揍他哩!”
这一告不要紧,官官相护啊,科主任根本就不向着俺儿,说他无理取闹。俺儿生气呀,告到医院办公室,医院里说他扰乱医疗秩序,派保安找个茬揍了他一顿。俺儿气不过,说什么也不在医院治了,就领着老婆、孩子回到了家里,说死也不进医院了。
俺儿三口的病太厉害了,总不能叫他们在家里等死呀!我又想办法拉着他们要二进县医院。正因为和人家闹了矛盾,人家也不说不收,只说病太厉害了,分明想提高进门费,非要五千块钱才能住院,要不愿上哪就上哪。
听到这里,王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就叫穷人难啊,穷人有了病更难啊!”
家里的钱早已花光,就是村里人想帮我们,哪里还有钱啊!没钱住院,我只好又把他们三人拉了回来。这么厉害的病,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结果三口子把命搭上了。
说完了这个事,王天一叹了一口气,问:“你出门在外的,经多识广,你说这个事,能不能告他们呀?”
王甲苦笑一声:“大夫收回扣,早已是公开的秘密,现在经过多方整治,好多了。整个社会就是这样,你告谁去呀?”
王天一听到这话,脸耷拉下来:“难道俺儿一家三口就白死了?!”
王甲只好这样回答:“师傅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一个小小老百姓,哪有这样的能量啊,单打独斗,对抗非法利益集团,结果没把他们打败,自己倒死了。血的教训啊!”
听到了这些话,王天一生气了,脸色开始变化,骂了一句:“还有更倒霉的事情哩,你那个师傅还要迁坟,叫我们住在这里也不素净。他这是想干啥,只要是他迁了坟,我们就和他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