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她决定了暂时不回到他身边了。
那么,即使之后某一天,云竣他会因为这件事而放弃同她的感情……那也没有办法。
她看着花铃的车驾,缓缓地消失在暮色中。
眼泪,不知道怎么,缓缓地流淌了下来。
身边,却有一双温暖的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
“娘娘……”千千回过头,看着荣贵妃那张与自己轮廓微微相似,却已然过早苍老的面孔——古代女子应当二十岁左右生育,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十七岁,那她应当才三十七岁左右,看上去却有四十好几,鬓边有银丝缕缕,想必,是思念自己所致吧……
心中,又是一阵淡淡的痛楚。
在这个世间,我终于有亲人了。
亲人……
她紧紧地握住荣贵妃的双手,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再一次从她身躯涌起,她不禁泪落满面。
“傻孩子,还叫什么娘娘。”荣贵妃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了,爱怜地看着失散已久的女儿,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我……那叫什么呢……”她依靠在她的肩上,安稳地闭上眼睛。
周遭,微凉的空气缓缓包围过来,这个车厢,显得如此温暖。
“叫娘亲啊。”荣贵妃一笑,她舍不得放开一瞬间眼神——当年的那个小小的婴儿,已经长大了——然而,母女之间的那种联系,那种默契,却一直是在的。
以至于,在那么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她就认出了她。
她当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女儿没有死,只是不知道,老天有眼,还能让她们再度相逢。
“还是改日再叫吧。”千千犹豫了一会,支支吾吾地说。
“没事,瑶儿。”荣贵妃爱怜地注视着她,似乎要看进自己的灵魂,“娘亲会等的……为了瑶儿,娘亲等多少年,都愿意。”
千千低下头,感动莫名。
张嬷嬷在一边垂手侍立,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娘娘,长公主,奴婢方才失礼了……”
荣贵妃柔柔一笑:“张嬷嬷,本宫不会介意的,今日本宫高兴,不会和任何人生气。”
张嬷嬷笑逐颜开:“是!是!贵妃和长公主母女团圆,正是大喜事!大喜事!”
然而,她尽管如此说,眼底的那一抹阴霾,依然不曾消散。
车驾,慢慢通过金宫富丽堂皇的大门。
千千,上次来的时候是一个卑微的人质,这次来的时候,却成了尊容华贵的长公主殿下。
任谁,都不能料到这样的转变。
世事果然无常。
然而千千,竟然在这一惊涛骇浪的转变中,保持了冷静淡然。
“甚么?”荣华殿中,洛羯持着镶嵌宝石青铜酒盏的手狠狠一抖,酒滴洒在了衣袍上。
“奴,奴才也是……听,听说……但,消息据说可靠……”一个黑衣人跪在前方,身体不停地颤抖。
“不可能啊?荣贵妃她的孩儿一出生就死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啊!”洛羯起身,面部肌肉绷得紧紧,将酒盏掼在桌上,眼珠直直瞪向前方。
“殿下,奴才,奴才听说……一事,但不知道做不做准……”黑衣人抬起头来。
“说。”
黑衣人蹑手蹑脚地凑到洛羯耳边,低声说了些甚么。
洛羯的表情阴晴不定,终于狠狠咬牙道:“这样的事情,也是你能知道的么?!”
黑衣人吓得连连叩首,喃喃道:“奴才,奴才本来也不知……本来这种事,奴才哪能知道呢,只是,只是奴才的二婶母当年,当年是月落公主的母……她前些日子癔症去世了,告,告诉我这个……这个……奴才可靠,绝不会说给他人,只会,烂在心里……啊!”
黑衣人话音未落,胸口已被利刃刺穿!
血缓缓地流下来,染红了洛羯脚下金青团花龟背图案的波斯贡毯。